古温一顿,眼看那双大脚就要抬起踩下,忙高声叫道:“高台贵脚!高台贵脚!”
微驼着背的身子蹭蹭地朝那边跑去,“两位大人站住先!”
被叫住的人抬着脚愣怔着,路上好些马车里的人听了动静也掀了轿帘观望。
见是古温这个“瘟神”,大都摆着手招呼车夫,“走走走,离这糟老头子远点儿。”
马车嘚嘚远去,古温从地上捡起一只小圆形物事,吹了吹又塞进胸口捂着。
“打扰两位大人了。”古温朝高台贵脚的两位朝中同僚点头致谢后,又独自到边上独自行走去。
除了捂紧胸口,还又摸了摸洗晒得发白的灰布钱袋子,指头触到荷包角落里的一小节物事,惯来有些刻薄的脸色难得的软和些。
两位同僚面面相觑,如果没看错的话,方才古大人从地上捡起的……是一颗果子吧?
就孙家宴席上摆出来的果盘里,红艳艳的那种小果子。
不得不说,确是稀罕,席间竟没有一个人能说出那果子的名来。
吃个酒席,众人脸色各异,但唯一相同的是,不论是菜色还是果盘,都是一扫而光的。
两位中的其中一位中年男人吸了吸空气中凉嗖嗖的雾气,和同僚无声结伴而行。
他晓得古温家中只有一个孙辈,那小孙女极得古温宠爱。
那果子,大致是带回去给小孙女甜嘴的吧。
古温早年丧子,早逝的儿子只留了个孙女给老两口。
古温白发热人送黑发人,悲痛之余脾气也变得古怪,加之他那谏议大夫的属性,整日里怼天怼地弹劾朝中官员,令得他古家向来门庭冷落,没有几个人愿意跟他交好。
靠着一份俸禄养着一家子,老妻还有病在身,日子过得清贫。
可这人,今日竟来了孙家吃酒席。
那不得掏份子钱啊?
古温可没少盯着这些名门世家,但凡被抓了小辫子,一本弹劾奏折就递上去了。
这些人本就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享受各种高端的资源,嫉恶如仇的古温,最爱藏在角落里冷不丁给他们来个“突然袭击”。
如今看来,还是孙太傅入得了这人的眼,否则要他古温掏银子吃酒席?
想都别想!
……
酒终人散,宾客纷纷告辞。
孙礼年纪毕竟大,这一天迎来送往,到了这会儿脚步也有些发飘。
孙奉英和孙奉安两人搀着他回了如意院,留小樊氏妯娌二人在前院收拾残局。
净了手脸,喝了醒酒茶后,孙礼盘坐在热炕上盯着炕桌上的长条形木盒子发愣。
大樊氏和他相对坐着。
承欢膝下的大孙女今日出了门子,最快也要等三朝回门才能再见到,心里多少不好受。
“哎,咱们的长女,到底是福薄啊……”孙礼突然长出了一口气,无不遗憾地道。
老太太顿时双目含泪,“这种日子,你提我那命苦的姑娘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