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琮自然愈发失了戒心,只想对父亲诉说冤屈。
“父皇大概还不知道,谨成前段时日中了毒,哥哥一直瞒着没有报到宫里来,想必是怀疑是我这个做弟弟的动的手,于是便故意隐去此事,好将自己害谨逸报仇的动机掩去!”
谢道昇“嗯”了一声,转头对谢琮道:“还是你消息灵通,朕都不知道,你却知道了。”
谢琮额头上热汗冷汗直流,张了张嘴,这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既然都瞒着,他是怎么知道谢谨成中毒的?究竟就是他所为,还是他一直暗中监视着宣王府的一举一动?
他心里恨得恨不得杀了谢珩,一步又一步地给他铺着陷阱,也是谢谨成那小子命大,否则真的死了也解他心头之恨了。
“此事到此为止,都不许再提了。”谢道昇负手踱了几步,回到座上看着下面立着的两个儿子。
谢琮捏了一把汗,看来谢道昇到底还是偏着他的。
“珩儿,朕相信此事与你无关,是琮儿莽撞了。”谢道昇道,“只是你们两个是至亲兄弟,你一向懂事,做兄长的要多包容一些,有时也要多提点提点下面的弟弟们,这才方是一个好兄长,朕也能放心。你弟弟他不懂事,你既知道那么小的孩子不宜骑马,谨成也没有学,见了谨逸上去就该劝着,你是做哥哥的,琮儿自然听你的。”
谢珩俯身一礼,只道:“是。”
谢道昇长叹一声:“为时已晚,谨逸的腿废了。”
然后便让谢琮下去了。
谢珩依旧留着。
谢道昇揉了揉额角,问他:“怎么谨成出了事也没往宫里报呢?”
“怕陛下和娘娘担心,其实当晚解了毒就没事了。”谢珩回道。
谢道昇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谨成这孩子身上也流着姜氏的血,珩儿,父皇这么说你不会不懂吧?好好待他和他的母亲,再多的却不能够了,你要知道分寸。你说你的命数不能娶妻,父皇也不强求,不娶也罢,但你却不能只有和姜氏所生的孩子。”
谢珩心下一哂,面上只做恭敬谨慎之态,实则谢道昇的话却丝毫未放在心里。
他想和谁有孩子是他的事,谢道昇也管不着。
当初允许姜宝鸾生下谢谨成已是坏了规矩,何妨再继续坏下去。
他是宣王谢谨成就是宣王世子,他做了皇帝谢谨成就是太子。
没人规定不能如此。
谢道昇以为他听进去了,倒是叹了叹,又说:“还有你弟弟,他还是小孩子脾气,你就原谅了他,朕不希望看见你们兄弟之间再起事端。”
“是。”
“倒是可惜了谨逸,他实在是个好孩子,罢了。”
谢珩没有再说话。
*
谢珩出宫回府的时候已经很晚,姜宝鸾和谢谨成早就已经睡下,他一时没地方可去,又不想直接睡了,便独自拿了酒喝。
喝了半晌,再看一地银霜,便更觉寂寂。
他饮酒一向很少醉了,今日才喝了一点却已是微醺,醉意一阵一阵涌上来。
谢珩起身离开自己这里。
等他再回过神,不知不觉竟已走到了姜宝鸾那边。
仿佛已经很晚,也不知是几更天了,姜宝鸾房里只亮着暗暗一盏灯,透着银红的窗纱摇摇曳曳的。
房中却仍有声音传来,悉悉索索的,是小儿在喃喃。
一听就知道是谢谨成还没有睡。
谢珩在外面立了一会儿,本想略醒醒酒就回去,然而夜风寒凉,丝丝缕缕吹在脸上,反而使得酒气上涌,头昏脑涨。
他也不知心下如何作想,抬腿便往里面走去。
上夜的婢子和仆妇见他进了,连忙便要行礼,谢珩只手一挥,她们也懂了几分,皆是轻悄悄下去了,连关门都没弄出响动。
谢珩去了窗边软塌上坐下,捏了捏额角,又往内室看了一眼,重重帘幕遮挡着,一点都看不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