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燕雪听着郁青临这番细致入微的叮嘱,只敢将床帐掀开一条缝。
小铃铛就躺在那一竖缝里,盖着一条薄被,脸蛋烧得红扑扑的,看起来又小了一圈。
南燕雪心想着,‘我连这么一个小人都养不好。’
“你叫阿符别自责了,病邪本来就是防不胜防的,”郁青临还在叮嘱小吉,道:“小铃铛总要长大的,难道一辈子关在府里不出去玩吗?那日子还有什么劲儿?”
小吉一一应下。
南燕雪回了回神,问:“他们都要喝?只要紫草根就好了?”
“紫草根只是防治用的,麻疹估计是从外头的孩子堆里传进来的,咱的孩子们一向同桌吃饭同屋睡,只怕有个不好。”
郁青临瞧了瞧南燕雪,见她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眼底却铺满了担忧。
东边的画苑是一个景致很好的院子,可以说是一步一景,但谁都没有这个欣赏的心思。
小铃铛被南燕雪抱着坐在一顶小轿里,直接从西院的屋子进了东院的屋子。
孩子烧得昏昏沉沉,被人抱进抱出都毫无知觉,只在南燕雪把他放到床上时忽然爆发出一声惊哭。
南燕雪连忙收紧了手臂,看着小铃铛哭叫时喉舌上白斑点点。
生病是很难受无助的,南燕雪记不清病中的痛苦了,她只记得罗氏在夜里总是紧紧握住她的手,贴着她的脸,就像她现在抱着小铃铛一样。
她们都在害怕孩子的离去。
幸好小铃铛很快收声,只是依偎在她怀中紧紧皱着脸,眼睫里渗出眼泪来。
“这是宣毒发表汤的方子,你让小吉按方抓来,拿到这院子里来煎,再让人将灶上包好的馄饨煮十个来。”
郁青临正在外头叮嘱小福,小福和院里几个仆妇都是得过麻疹的,行走无碍。
小铃铛的麻疹还发不透,他身上滚烫又无汗,整个人都在干灼着,南燕雪就觉得自己是抱了个炭炉在怀里,束手无策。
郁青临在床沿边坐下,拿住小铃铛腕侧的列缺一穴细细揉了一会,南燕雪隐约觉得小铃铛颈后有些汗意,听郁青临问是否出汗她又不太确定。
“没事,还有法子。”
郁青临抚平小铃铛的手掌,先是沿着无名指和食指推按,又沿着小铃铛前臂的腕横纹正中一路推到肘横纹正中去。
这几个动作看似简单,但郁青临足按了一炷香的时间还没完。
“真出汗了。”南燕雪说。
郁青临点点头,又去揉手背无名指与小指的骨缝间,小孩的手软乎乎的,在他一双大手里翻来翻去,总能被牢牢攥住,细细按揉。
床上的软褥用炭火烘得蓬松柔软,南燕雪掩在床帐里替出了汗的小铃铛换了一身干衣,许是舒服了些,小铃铛这一回没有再哭闹,抿着嘴睡着了。
“将军要在这守着吗?”郁青临本来应该说诸如‘将军您有事就先走,这里有我’,显得他得用,无可替代。
但他觉得南燕雪不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