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再答话,将行头仔细穿好,一套玄色软甲,我对着镜子不禁感慨,原来两千年前便有了特工的雏形了。
只是一闪念,时间紧迫,不容我诸多拖延。
“金币我已备了些许,你可有要带走的事物?”他帮我整理了衣衫,用一方面纱遮住了我的脸庞。
我攥着那颗一直埋在枕下的月牙石,塞进怀中,转身的瞬间,目光停留在镜前榻上那支蟠龙纹玉簪上。
一缕阳光正好照在簪体上,斑斓璀璨。
我似受了蛊惑,不知不觉地走过去,终是将它收入怀中。
“临走之前,请允许我吃饱肚子。”
梁公子别过头去,我大口吞咽着他带来的那碗粟米饭,咽下最后一口,我抹去脸上滑下的泪渍,对他讪笑道,“走吧。”
他忽然紧紧抱住我的身子,将一块令牌放入手中,在耳畔低语道,“从后窗出宣曲宫,路线我已定下,你只需跟在身边,万不可开口,我抽动剑鞘时,你便出示令牌,可是记清楚了?”
紫红色的令牌在手中,我颤抖地攥紧,那下角处,不出意外的便是半条龙头的纹路。
“嗯。”我平复着剧烈地心跳,突然想起有孕在身,紧窄的软甲下,能看到凸起的身形。
“不会有事,你只需坦然前行便是。”
“就这样走么?”我望着空荡的屋子,心里也空的可怕。
只见他站在帷幔旁,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块黑泽的石头,“还需完成一事。”
火苗如同疯长的藤蔓,缠绕在房梁柱间,耀眼的明黄卷着浓烈的黑烟,死亡一般的绚丽。
宣曲宫在身后远去,上林苑缭绕的天空,也被那冲天火光映红。
我在面纱下看不真切,可我知道这是完全陌生的路径,且人迹罕至。
高高的树丛,和扭曲的小径,我此刻的心情无法言喻,突然不确定起来,未来究竟在何处等我?
穿过一条密洞,低矮的石头缝里,我们艰难地贴壁而行。
视野愈加荒凉,那块紫玉腰牌,使得此行几乎畅通无阻,心惊胆颤过后,我开始疯狂地期待逃出牢笼的那一刻。
宣曲宫的突然失火,想必吸引了足够的注意力,至少刘彻在短时间内,不会多做他想。
因为床榻上,放着那套宫装包裹起的被子和木桩,一切烧成焦炭之后,只怕我已经出了上林苑。
极度的精神紧绷和身体的快速移动,在出了上林苑防护林的那一霎,我双眼一黑,昏天地暗地晕了过去。
忽而绚烂的天光,忽而死寂的黑夜,还有白衣女子纠缠不清的脸孔。
身体痛,还是心里痛,我已经分辨不清。
只知道,我醒来时,看到的是梁公子的脸。
我动了动身子,发现置身于柔软的车厢中,“我们出来了?”
声音如同沙石磨砺般嘶哑,最后几个字只有气息的绵延。
他坚定地点了点头,随即将盖在我身上的毛毡向上拢了拢,挑开车帘的一角,我艰难地转动脖子看向窗外。
滚滚红日挂在天边,起伏的山脉连绵不绝,风中尽是沙土生涩的气息。
我惊地呆滞了片刻道,“这是何处?”
他将脑袋枕在窗棂上,晚霞映的他眼眸波光潋滟,“你昏迷中,我唯一听得清楚的便是这里。”
“嗯?”我皱起眉头。
“这里便是祁连山。”
天际寥廓,我久久无言,两千年后,那场春秋大梦,便是由此而始。
记忆中的景象和眼前的山脉重叠起来,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