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的目光或落在十一娘身上,或落在了四奶奶身上。
十一娘佯装不懂,四奶奶却涨红了脸,支吾其词地转移了话题:“听说五弟要订亲了?求娶的是三婶娘的小侄女。”
前几日三太太柳氏写信将此事告诉了大老爷。言下之意让大老爷从公中拔些银子过去。自从大老爷不做官以后,罗家铺子的收益大不如以前。而且大太太卧病,家中的开支多为其求医问药了。大奶奶好不容易凑了五百两银票让人带过去。
这件事十一娘等人还是第一次听说。四娘噫了一声,向罗大奶奶求证。
罗大奶奶点头:“说是四月中旬交换庚帖。”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柳家也是世代官宦。五弟也算是个有福气的。”
大家的话题终于偏了。
四奶奶长长地吁了口气,就看见十一娘正朝着她笑。
她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就有小丫鬟进来请她们到花厅去喝茶。
十一娘趁机起身告辞。
大家留了一顿,见她去意已定,遂不强留。十一娘派绿云去跟徐令宜说了一声,带着红绣、雁容几个回了府。
太夫人那边正欢声笑语,十一娘给太夫人行过礼,几个孩子都笑盈盈地上前行礼。
惠姐儿穿了大红茶花穿蝶刻丝小袄,戴了赤金西番花文金项圈,坠了块鸽子蛋大小的祖母绿,娉娉袅袅地站在那里,如株馥郁的牡丹花。
“婶婶,听说您去祭拜茂国公府的王公子了?正伤心见不到您,想不到您赶了回来。”她快言快语。
“惠姐儿真是客气。”十一娘笑道,“我还没有谢谢上次惠姐儿招待我们贞姐儿的盛情。”
“婶婶可别这样客气。”惠姐笑道,“我们住在隔壁,本就应该常来常往才是。”说话十分得体,倒与往日的印象不太一样。或者是过了一年,长大了。
十一娘笑着寒暄几句,留在太夫人那里吃了午饭,带着慧姐儿、贞姐儿、十二娘、谆哥和徐嗣诫回了自己的院子——徐嗣勤、徐嗣谕和徐嗣俭因年纪的原因并不在其间。
慧姐儿一进屋就发现了她放在炕上的花架子。
“这是……”她目光闪烁。
十二娘却大步走了过来:“十一姐,这就是你绣的《谷风》吗?我听六姨娘说,你在娘家的时候,还曾经绣过一幅百寿图。”
她穿着杏黄色褙子,豆绿色挑线裙子,没有了六姨娘在跟前,她比平常显得要爽朗,很讨人喜欢。“未出嫁的时候时间多,”十一娘含糊其词地道,“现在没那个时间了。”
贞姐儿听了也走了过去:“不过几日功夫,母亲又多绣了一个字。”
她今天穿了件月白色绫袄,蓝绿色挑线裙子,亭亭玉立,娴静如白莲。
“有时候就绣一绣。”十一娘笑着招呼她们到炕上坐,让小丫鬟彻了水果招待她们。
十二姐小心翼翼地扶平裙褶,慧姐儿却满不在乎地坐下,抱了个迎枕在怀里:“婶婶绣了多久了?”
十一娘把最小的徐嗣诫抱到炕上去:“有两、三个月了吧!”
她听了掩袖而笑:“我要是有婶婶这功夫,宁愿提笔写首《长门赋》。只怕更简单些!”
把《谷风》和《长门赋》相提并论……惠姐儿肯定以为自己是想借此告诉她,女红除了可以缝衣刺绣外,还可以做为拉拢丈夫的手段。
十一娘微怔。她实际上是想告诉惠姐儿,女红在万一的情况下,可以维持生计。而绣这种附庸风雅的东西,最有销路,又最能赚钱。
不过,她既然这样认为,不如顺着她的话说好了。
十一娘就笑道:“所以苏蕙的《璇玑图》人人称道,陈阿娇却只留下了善妒之名。”
这当然有些诡辩,可对惠姐儿这样聪慧却有些自以为是的孩子却是最好的办法。
她若有所思,之后话说的很少,走时还带了两块帕子回去。
十一娘松了口气。这个社会对女人的限制太多,想要过上自由的生活,仅凭着锐气是远远不够的。
送走了小客人,十一娘和贞姐儿去了五夫人那里。
石妈妈很委婉地把十一娘拦在了门外:“……说受不得风寒。刚刚歇下。
是怕自己病没好传染给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