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不了?”兰姐惊讶道。
一个完整的侧写已经被王永新全然描绘了出来,他像掌握了其他孩子一样,深深掌握了这个男孩的内心。
他想拯救所有人,又怎么会独自一人逃跑呢?
……
严密封锁的院墙,一个角门打开了。
一辆宾利停在门口,通往自由世界的桥梁已经搭好。
“我可以帮你申告你的叔叔非法虐待问题,小简,你父母的遗嘱里有一条特殊情况,现在就可以用……”
简星桥停在了楼梯口,那里曾经裸、露的栏杆已经被掰直,四周又加固了铁丝网,仿佛那个雨夜毅然决然冲破了桎梏的自戕从未存在。
有一些东西比暴雨还能冲刷和篡改人们的记忆。
有一些东西比铁丝还能禁闭和压迫人们的躯壳。
他穿过正在做早操的学生队伍,从他们僵硬身躯旁穿过。
“嗡——”
好像又有什么音爆在低音共鸣着。
无数枝条般的双手向他涌来。
恐惧、麻木、嫉妒、痛苦、绝望的目光,向他寻求和索取着生的希望。
“小简,”律师在门口伸出了双手:“快,上车吧!”
在奇怪的镜头回旋中,那天晚上13号病房未完结的故事,又突兀地出现在了观众面前。
简星桥伸出手指,他知道自己只要挥动这根指头,就会有人受到惩罚。
他亲眼看到了这三个同寝室的舍友,怎么将一张手绘漫画塞进他的书本里的,原本他们商量的还不是这个,而是将一把削尖并缠上胶布的三角尺放到他的书包里。
“一个,还是三个?”
王永新在他耳边喃喃,诱惑式地让他做出选择:“说谎的人,接受惩罚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巨大的沉闷和蝇蚋般的哭泣声中,简星桥放下了手指,“可是,如果你不逼迫他们,他们是不会说谎的。”
他抬头道:“始作俑者不是你吗,王教授。”
……
“他真的没有离开唉。”兰姐抠指甲的手一顿,因为瞭望而伸长的脖子收了回来,发出夸张的惊叹声。
跟她一起惊叹的还有荧幕前的观众,因为这一刻,他们看到了《飞越疯人院》的一幕经典复刻。
本可以走的,却没有走。
驱使他留在这里的,是悲天悯人的情怀,还是以拯救者自居的又一次愚蠢尝试。
沉闷的雷声滚滚而来。
人们听到了《威廉退尔》歌剧里的宏大乐思。
从天边迫近的疾风密云,描摹出一种暴风骤雨来临前的可怕沉静,随着铜管乐器的插入,勇士斗争的号角终于又一次吹响。
格斯勒忽然发现威廉怀里还有一枝箭,厉声盘问道:“在射落了苹果之后,你还想射谁?!”
威廉则凛然答道:“第一枝箭如果失败,第二枝箭是准备射杀格斯勒的!”
……
“你们想离开这个地方吗?”
黑夜里,看似寂静无声、落根针都可以听到的寝室里,忽然传出了一个声音。
无异于晴天霹雳,一秒之后,明明一动不动仿佛陷入深度睡眠的三个身影像触电一样跳下了床。
“小简,我们错了,求你不要记仇,要不你打我两下,只要你能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