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条路正是我斟酌了许久,并且要让你知道实情的原因。”太后凝重地望着顾锦年,双手握住她的双肩,“大齐的天下必须是姬家的,帝位也必须由姬家的人来坐,所以,你必须要在皇帝驾崩前为大齐留下血脉。”
顾锦年感到自己的头“嗡”的一下炸开了,留下血脉?在皇帝驾崩前为大齐留下血脉?!“母后……的意思是……?”
“你懂的。”
五月的天气,顾锦年竟然手脚冰冷,面无血色。“母后,一定还会再有别的法子的,陆老太医,找陆老太医看看,一定能有法子的。”
“陆老头若是有那样的本事,这些年早就将蛊毒解了,可是,他啊,根本就没有发现过皇帝和淮阴王中了蛊毒。”
“母后……儿臣,容儿臣再想想法子吧,一定还会有别的法子。”顾锦年现在唯一的感觉就是胸腔内一阵紧似一阵的收缩和疼痛。
太后垂下眼眸,语气淡漠,“皇后,你入宫为后也已有近四年的光景了,按理说,应该深谙为后之道也应深知纵横之术、利弊权衡。”幽幽叹了口气,“可是,这几年,皇帝太宠你了,将你保护得太好了,以至于没有让你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皇后。”
“真正意义上的皇后?”
翻了翻眼皮,看了顾锦年一眼,太后抬手摘下头上的一支黄金凤尾簪,命令道:“伸手。”
顾锦年依言伸出自己的左手,太后抓住她的手掌,举起金簪狠狠地刺了下去。金簪扎入中指的那一霎,顾锦年又惊又疼的叫出声,太后沉声道:“不许叫。”拔出金簪,又朝顾锦年的食指扎进去,再然后是无名指,一下接一下,一个指头接一个指头……
顾锦年带着十个受伤的手指,脚步拖沉地沿着太液池缓缓而行。黄昏下的池水翻着微微的浪花,低垂的柳枝轻荡在水面、岸堤上,斜阳的昏黄光亮将她纤细的身影拖拽得更长。太后的话伴随着清浅的水浪声回响在她的脑际,帝后不是寻常的夫妻,帝后是大齐的守护者,生死皆为大齐的江山而已,痛也要咬牙忍着,咬碎了牙和血吞下肚。思及此,顾锦年回想过往,在这一点上,姬修远一直做得很好,家国天下他都顾及到了,侧转头望着太液池水,终于惶恐到落泪,刚刚才失而复得,马上就要得而复失了吗?自己的人生会不会太跌宕起伏了点?
“姬修远,你要一直陪着我。”这句话,顾锦年从太液池畔回到凤栖宫,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对着他讲出来,虽然知道不过是自己的奢望。
姬修远笑着将她揽过来,“嗯,好。”
“今晚我不再去母后那里,被她发现了。”
“哦。”
“你陪我。”
“要偷偷出宫去见阿桓和展落墨,有些事需要他们做。”
“那……小心。”
“嗯。”
顾锦年用双手紧紧地抱住姬修远的腰,仿佛只要自己使尽力气抱住他,就可以不用分开。姬修远的唇角挂着淡笑,任由她的双手在自己的腰上缠绕。
再怎么不愿分开,也终究还是要分开。常宁已经催促了两次,姬修远挣扎着起身,捧着她的脸,微笑着说:“不用等我,不用等。”
不好的预感又在顾锦年的心中泛滥,张张嘴,却只能说出一句叮咛。立在宫门口望着他挺拔的背影,她忽然想到一件事,一件自己以前从未曾想过的事——不能看见他佝偻着身子的苍老模样还真是遗憾。
顾锦年想要按照太后的意思,为姬修远留下一点血脉,可是姬修远自那夜分别之后就时常忙得不见人影。顾锦年暗示明示了多次,他好像听不懂一样,每夜都有重要的事。
终于,她在这一日下定决心,所谓酒能乱性,那就用酒来成事吧,灌醉姬修远,趁醉袭之。
酒过三巡,姬修远依然神清气爽,而顾锦年已经满面红霞,微醺浅醉了。她单手托着下巴,一个媚眼抛过去,举起酒杯送到姬修远唇边,“劝君再尽一杯酒,西去……不是,是此去……也不是,”晃了晃头,她眯眼一笑,“不去,对,不去,哪也不去。”
姬修远接过酒杯,反手喂她全部喝下,“哪也不去。”
夜至二更,顾锦年已经醉得不省人事。轻轻将她抱起,放到床上,拉过丝被为她盖好,姬修远坐在床边静静望着她,缓缓伸出手去轻抚她因酒醉而泛着红润的面颊,又轻刮她微翘的鼻尖,“傻丫头。”俯身吻上她樱红的唇,吻到窒息才离开,伏在她的耳侧用低沉的声音开口,“瞒着我蛊毒的事是怕我难过吗?我难过的是在没有我的日子里,你会过得不快乐。”微微抬起头,看着她在睡梦中轻颤的睫毛,微笑着说:“所以,想我走得安心的话,要过得快乐,找个好男人,让他叫你孩子他娘,快乐的活到白发苍苍。”
负手走出寝宫,站在廊下仰目望月光。身侧微风袭来,神寂出现在他的身后。“最优秀的暗卫总是什么话都能听见,比如太后和皇后的对话,又比如皇帝和皇后的情话。”
淡笑着回头,姬修远双目晶亮,“最优秀的暗卫总是知道该在什么时候装聋,在什么时候作哑。”
神寂捂着嘴,将声音变得含糊不清,“皇后娘娘这么个大美人主动投怀送抱竟然将人家灌醉,真是不解风情。”
“身子清白的女人,应该更能嫁个好男人吧。”
“以皇后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