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找长公主!”顾锦年嚷道。
姬修远隐隐猜到她的目的,更是使力欲将她拖走,“先去看了你大哥再说。”
顾锦年自然不肯,正扭打间,慈宁宫宫门吱杻杻由内开启,小黄门跪拜行礼后,又道:“太后娘娘让问外面何事喧哗?”
“无事。”姬修远答。
“有事。”顾锦年答。
小黄门叩头后爬起往内去,回:“皇上答曰无事;皇后答曰有事。”经由数名太监口口相传一层层传进太后宫内大殿,帝后互瞪数眼后齐步跨过高高的门槛进入宫苑之内。
长公主恰好正陪着太后说话,顾锦年匆忙行过礼后对长公主道:“我父亲差人来送信,大哥快不行了。”
姬沧澜怔了怔,探手扶住身旁的椅背缓缓坐下,“与我何干。”虽努力压抑着声音,但是那隐藏不住的颤抖仍然将她此刻的心情显露无疑。
顾锦年伸手将那一打信件递过去,“这些都是你没看过的,中途被人截下藏了起来,你若看过他信中所言后仍然觉得于己无关,那也便罢,黄泉碧落,他好歹也能走得没牵没挂了。若是改了主意,说不定快马加鞭地赶过去,还能见他最后一面。”言罢转身就走,太后垂眸不语,神色凝重;长公主手捧书信,眼睛盯着捆扎的缎带不知在犹豫还是在害怕着不肯打开。
姬修远追上顾锦年,“你大哥写给长公主的情书?!”
顾锦年步履若飞。
“你怎么得着的?你爹带进宫里的?”
顾锦年恍若未闻。
临近马车,顾锦年皱了皱眉,眼见马车后面列队的御林军手中牵了马,便提裙奔过去夺过一匹马,正欲翻身上马,冷不防身后伸出一只臂膀揽住自己的腰,将她举上马背。姬修远随后翻身上马坐在了她的身后,提缰纵马疾驰而去。
来至顾海楼的房门前,顾锦年停在门口,伸出去欲推门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姬修远沉声道:“朕先进去看看。”
话音才落,便闻听屋内一阵放声悲哭,两人都已听出那是顾瑀的声音。顾锦年的眼泪也瞬间落下,双腿一软险些摔倒,姬修远揽着她的腰,让她倚靠在自己身上,转头对常宁使了个眼色,常宁弓身进去,不多时再倒退着出来,转身对着皇帝摇了摇头。
顾锦年本还怀着一丝不肯信的期望,见他如此便明白了意思,闭上双眼紧抿颤抖不止的双唇死命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姬修远轻叹一声,将她完全揽进怀中,只觉她的身体抖如筛糠。任她哭了一阵才低声道:“现在不是你不管不顾恸哭的时候。”
顾锦年含泪抬头,止不住的眼泪一串串滴落,点点头,抿唇深吸一口气,离开姬修远的怀抱转身对管家和管家媳妇断断续续地吩咐着操办事宜。
姬修远站在她身侧听着、看着,对于神寂当日所言的“皇后娘娘经营着顾家的全部生意”这一消息,再无半分不确信。
粗粗安排完毕,顾锦年失神地背靠廊壁。廊下有疾风吹过,吹起她散落在鬓边的发,她似乎已无知无觉。姬修远用自己的貂绒大氅裹住她的身体,侧身挡住风口。默默陪她站了许久,听见常宁在身后低声禀道:“陆老太医来了。”
姬修远挥挥手,常宁心领神会退着去了。正在这时,突闻顾海楼的房内一声尖叫,接着是一连串物件倒地、碎裂之声。再后来,就传来了丫鬟们纷纷尖叫着、悲呼着的声音,“老爷、老爷、老爷……”
顾锦年应声弹起,姬修远将她牢牢圈在怀中,“先别进去。”
顾锦年无力地挣扎,姬修远不得不暗中加力再俯身低头贴着她的耳边,轻声道:“有我,一切有我。”
顾锦年愣住,抬头愣愣地看着他。姬修远双手捧住她的脸,用拇指抹去她脸颊上的泪,“等着。”转身向那间屋子走去。
那间屋中,此时已经一片漆黑,传出的声音仍旧鬼哭狼嚎。
第三十章 顾家的三只狡狐狸
……》
姬修远来到门前,常宁从斜刺里挑着气死风灯,战战兢兢地问:“皇上,听了丈那叫声,莫不是诈尸?还、还、还是让御林军来个人先进去查看一下的好。”
姬修远侧目,“若真是一口气有缓因而醒了过来,身为父亲哪里有撞鬼一般的惨叫成那样的道理?你若是怕便将灯笼给朕,你且在外等着。”他虽这样说,常宁却不能那样做,也只得仗着胆子陪在皇帝身侧。推开房门,穿过过堂,主仆二人借着灯笼的亮光看见内室里一片狼藉,两个丫鬟蹲在地上手忙脚乱地给顾瑀揉着额头和胳膊,顾瑀却只知呻吟。姬修远大略了解了一下刚刚的情形,原来是因顾海楼咽气之时,顾瑀也没能在跟前看那最后一眼,故老爷子才想揭开盖尸首的布看一看儿子,跟着他的丫鬟们都站得远,只是看到老爷子走到床边,却连揭都没揭开那块白布就惨叫了起来,而后便失手打翻了烛火,又跌倒了,头撞上了桌腿。
这几句话的功夫,常宁已点燃了蜡烛,室内明亮起来,此刻姬修远才看清楚,那顾瑀的头上鼓起一个大包,跌坐在地上一时起不来,看样子确实像是摔倒后撞到了什么物件。移目到床头,见数层厚重的帷幔散垂,只露出中间的一道缝隙。他暗自在心中一叹,对常宁吩咐道:“把了丈搀扶出去到别间屋子休息,再着人去追回老太医给了丈诊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