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不期而遇,顾锦年屈身行礼,姬修远淡然而笑。
“臣妾恭请圣安。”
“皇后不必多礼。”
“皇上近日可好?”
“朕很好,多谢皇后挂心。皇后可好?”
“臣妾很好,多谢皇上惦念。”
“朕要去慈宁宫。”
“臣妾去看淮阴王。”
帝后错身而过,再未多看对方一眼。
香茗垂头不语,春夏秋冬与常宁用眼神和手指传递着讯息,却显得格外小心谨慎,不敢动作过大。
皇帝和皇后这样淡漠的情形已经持续了两个月,压抑的氛围渐渐让身边人耐受不住。
终于,太后也察觉出了帝后之间的异样,在将二人召集到一处用了晚膳后,太后开始了她的循循善诱,大意无非是皇帝继位多年,膝下无子,太后心中甚为焦虑,希望早生皇子云云。顾锦年柔顺地应声,姬修远持续地沉默不语。
两人在好不容易从太后那里脱身后,缓步并肩行在宫道上。秋风瑟瑟,入夜后的天气尤显得寒冷。顾锦年缩了缩身子,她是被太后从淮阴王那里强拉过来的,也不知道太后竟留了他们到这么晚,所以,她并没有加衣,此刻被秋风一吹,竟有些微微发抖。身上突然觉得一重,才知道是皇帝将自己的大氅披到了她的身上,才想推脱,就听姬修远用不着喜怒的声音道:“披着吧。”
顾锦年垂着头犹豫了许久,眼看着快到凤栖宫了,才鼓足了勇气问:“是不是臣妾做错了什么?”
“没有。”
“那皇上为何变得沉默了?”
“朕觉得深沉些更有魅力。”
“皇上,移驾到凤栖宫里喝杯热茶吧。”香茗笑着邀请,“秋夜寒凉,皇上这样走了一路,若不喝杯热茶怕是会冻着了。”
常宁立马附和,“皇上,要不今夜就宿在皇后娘娘宫里吧。反正也已经近三更天,睡不了多大会儿就该起身上朝了。咱就别折腾回去了吧。”
“已经近三更了?”帝后讶异对视,他们从慈宁宫出来的时候不是才刚刚过初更吗?
后面跟随的众人流露出各种暧昧神态,意味不明地笑着对眼神,照着他们两人的步伐走,走到天亮也是有可能的,三更有什么好惊讶的,没见队伍后面有好几个人都睡着了吗。
姬修远尴尬地想找个台阶下,“朕,朕还有……”
“皇上,常宁说的也在理,奴婢这就先头吩咐人去准备。”香茗这样一弄,皇帝如果再做推脱,就太让皇后没有脸面了。
皇帝就这样半推半就地进了凤栖宫。说是喝茶,茶倒是有,人却都跑开了。香茗还体贴地将寝殿的六扇大门都关严实了。
又是一阵让人尴尬的沉默。
姬修远端着一杯冷透的茶相面,顾锦年坐在梳妆台前拆着头上的发钗簪花。姬修远最先忍不下去,站起身向门口走了两步,“朕……”
“站住。”
“什么?你让朕干什么?”
顾锦年转过身,摘下面纱的面容泛着如珍珠般润泽的光,长长的睫毛忽闪着,眼珠晶亮,“臣妾让皇上站住。”
“你,你大胆!竟敢这么和朕说话!”
“皇上,你这过河拆桥的行为何时能改改呢?”
“朕,朕什么时候……”
“现在神寂和鬼隐都能回宫了,阿桓也尚在闭门中,皇上用不到臣妾就刻意疏远,等到再需要臣妾时,再来示好或威胁,总玩这样的手段,不好吧。”
姬修远无话可说,他不想承认自己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她,那本小册子就一直沉沉地压在他的心头。所以他能做的只有继续沉默。
顾锦年一拍桌子,“说话啊!”
姬修远一个激灵,诧异地瞪着皇后,一时回不过神。“皇、皇后,你这是怎么了,对朕突然这么温柔?”
“皇上,今夜你如果不能就你近来的行为给臣妾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过了今夜,你想说臣妾也不会听。不过,皇上应该不在乎,反正以后也指望不上臣妾再做什么。”
“不是,你,你这,你这刚刚突然间那么温柔似水的,朕一时还不太适应。”
顾锦年淡淡一笑,“那么,皇上现在适应了吗?”
姬修远看着皇后的笑颜,一点都没有被感染,只能被动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