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茗啊,你从十三岁起就跟着哀家,哀家对你也一向放心,只是,皇后侍寝这事,你貌似没有起到该起的作用啊。”
“回太后娘娘,奴婢倒是劝过皇上,宿到凤栖宫不要紧,但是要低调,没想到皇上就是没能低调下去。”
太后明白了,这不是没起作用,而是没起好作用。太后不说话了,太后不说话的时候,宫里的老人们心里头都难免犯嘀咕,因为当不说话的太后再次开始说话时,就要有人倒霉了。
这次倒霉的似乎应该是香茗,然而让众人没想到的是,香茗安然无事的离开了慈宁宫,连根寒毛都没少,反而是范大总管被召来骂了一顿,而后还挨了一顿板子。当然,太后给出了很有力的理由,“身为内廷总管为何不劝谏皇帝雨露均沾?实属失职。”最后,太后还表示自己是很讲理的,打你不能白打,让你好好地在房中养伤,不能围着皇城跑上二十圈就算你伤没好,还得继续养下去。
得知消息的帝后,特意温了一壶梅子酒以示庆祝。两人喝着小酒,吃着小菜,聊着小天,拉着小手,怎么看怎么惬意,氛围要多融洽有多融洽。无论从哪个角度评估,都是一对恩爱的小夫妻,当然前提是,不听到他们的对话。
“皇上觉着这样做有意思吗?”
“朕觉着相当有意思。”
“皇上不拉着臣妾,臣妾也不会将皇上怎样的。”
“是吗?那么皇后能否给朕解释一下,朕胳膊上和腿上的淤青是如何造成的?”
“皇上撞到了桌角,而后又撞翻了那个落地瓷瓶,为了扶住瓷瓶又被压在了下面,于是,皇上的胳膊和腿就这样了。”
“哦。”姬修远恍然大悟一般,“那么朕想知道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谁?”
“臣妾还是给皇上涂些散瘀活血的药酒吧。”
死死拽住皇后的手腕,“皇后,做人要有担当啊。”
顾锦年嘟囔着,“既然一点功夫都不会,那就别装大尾巴狼。”
“你说什么?”姬修远面色不善,“皇后,我朝一向将‘文明用语、礼貌言行’定为国民必须遵守之准则,将‘消除文盲、构建礼仪之邦’作为基本国策,身为皇后理应作为表率,可是你看看你,动手动脚还出言不逊,真是国之不幸啊。”
顾锦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满脸不屑。
“不许不屑朕。”
“你看得见?”顾锦年有些怀疑地摸了摸脸上的面纱。
“皇后,你对朕的了解还远远不够。”
姬修远很得意。顾锦年却在那一刻沉默了,深思了。确实不够,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了解皇帝,而今她不得不去正视一个问题——和自己并肩而坐的这个男人,是自己的夫君。她笑问:“这么说来,臣妾该如何才能了解皇上呢?”
姬修远的鼻子顶住了面纱下顾锦年小巧的鼻头,轻笑道:“深入了解。”
香茗站在两人身后,忽然出声道:“太后娘娘的意思是,困住范宗友后暂且不可再动另外的人,以防洛元帅察觉出异样。”
帝后一齐坐端正了,姬修远举杯喝酒,顾锦年目视前方。两人心中都有些尴尬和气恼,倒也不为别的,就是懊恼自己和对方怎么会都忘了香茗的存在。其实,他们忘了的不止是香茗,还有常宁。
常宁正在用他那不辨男女的声音提醒着帝后他的存在,“范宗友被太后处置虽说合情合理,但是这消息也一定会被传递给洛元帅,难保他不会怀疑。奴婢下一步是否该做些什么?”
皇帝知道了范宗友是洛元帅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并且假太后之手软禁了范宗友,这下一步该如何安排就显得格外重要,既不能让对方怀疑,又要对己方有利。顾锦年转头看着常宁,看得常宁发毛,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后退。常宁有一种预感,相当不好的预感,自己要倒霉的预感,而且还是马上。
果然,顾锦年轻声说:“常代总管,本宫要这个月份的费用账册,尤其是那一批胡姬的开销记录,以及下个月的财务预算,尤其是那一批胡姬的费用预算。”
姬修远清了清嗓子,“常代总管,胡姬是朕用来招待来使的,要好生对待,胭脂水粉、头花配饰,尤其是舞服都要用最好的,莫要让来宾嘲笑我大齐小气。”
皇后翘着小指捏起酒杯,“国外来使也就看一次胡姬舞,又不是天天看,舞服有那么两三套就好了。配饰什么的也照这个标准吧。”
姬修远沉着脸,“皇后,你这是在和朕对着干吗?朕的金口玉言在皇后这里竟是和放……咳咳,放风筝一样吗?”
“皇上,你忘了国库空虚了?臣妾这样省吃俭用的也是为了替皇上分忧啊。”她也学皇帝的样子凑到他的耳畔,悄声道:“皇上似乎没有什么可卖的了吧?”
姬修远也轻轻对着顾锦年的耳朵吹气一般地轻语,“朕可以废后,而后再卖一次后位,再废后,再卖后位,一次又一次,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顾锦年轻笑,“臣妾不买。”
姬修远拍案而起。这个女人,丑不丑都一样面目可憎!姬修远满含怨愤地瞪着皇后,“常代总管,你看着办吧。掂量好了再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