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很疼。”
“回去涂点药就不疼了。”香茗目视前方,面无表情,“但凡用药能止住的疼都不叫疼。真正能让人疼的,是那个用不了药的地方。”
顾锦年目视前方,轻纱遮住了表情,“那就回去涂点药吧。”
香茗不再讲话。过了一会儿,顾锦年问:“你说,我今日让洛贵妃如此难堪,连阿桓都仇视我了,皇上会如何处置我呢?”
香茗依旧目视前方,“那要看今日皇上去探望洛贵妃时,洛贵妃要求皇上怎么处置你了。”
顾锦年停住脚步,转头问:“这个时候你是不是该教我一些应对之策或者出言安慰一下才算是尽责?”
“奴婢只能说——娘娘你自求多福。”
皇帝对于皇后的处置就是没有处置。虽然听说洛贵妃一度寻死觅活,但是皇帝在这件事的态度上选择了沉默。顾锦年听说洛贵妃在吵闹无效的结果下,使出了杀手锏——你欺负我,我告诉我爹!
在此后的十几日之中,皇后每每出行必会遇到意外状况,比如突然袭来的石子;比如飞扑过来的野猫;比如因为被一群蜜蜂狂追而慌不择路撞上来的小宫女;又比如拽着绳套的淮阴王。
淮阴王蹲在墙角扯着粗麻绳准备绊皇后一个大跟头的时候,被香茗抓了个现行。
“阿桓啊,你就那么恨我?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看着和自己拳头差不多粗细的麻绳,顾锦年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讶异。
姬修桓梗着脖子,“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玩绳子关你何事?”
顾锦年捡起绳套,歪头问:“要是我去告诉你皇兄,你猜他会如何处置你?”
“哼,有本事就告去。看看他是向着你还是偏着我。”
顾锦年看他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一转头,对香茗吩咐道:“意图谋害皇后,嗯,内廷的事还是送太后那里去吧。”
姬修桓依旧梗着脖子,眼珠却转了两转,“送,送太后那里去做什么,丑女人你别想要到母后那里去陷害我。”
“是不是陷害,母后自有论断。”
“你,我当当,不是,是堂堂淮阴王尚有壮志未酬、抱负又是何其远大,这大好的光阴,怎可用来和你消磨,丑女人,孤王还要去建功立业,先走一步了。”
“这小王爷怎么越来越胡闹了?”香茗踮着脚尖犹自在张望着淮阴王远去的背影。
顾锦年问:“你说,他为何不怕与我一起去见皇上反而怕见太后呢?”
香茗侧目看着皇后,虽然隔着面纱,但是她仍然能肯定皇后是在笑,而且是那种偶尔才会在她脸上一闪而逝的坏笑。
此刻,皇帝正在御书房里欢快地绕着房中的盘龙玉柱转圈,他转得很有规律,围着第一根柱子转两圈,再走到第二根柱子再转三圈,而后是第三根柱子转四圈,第四根柱子转五圈,而后再依次转回去。转到第七次的时候,终于成功地将自己转懵,软软地瘫倒在地。
常宁无奈地站在不远处,神情有些哀伤。皇帝这样的行为,他并不陌生。五年前,在太后决定要皇帝立贵妃的那一夜,皇帝第一次出现了这样的行为。常宁不知道皇帝为何要这样做,但是每当皇帝这样做的时候,他都会觉得心酸。
御书房外面没有当值的太监职守,在皇帝刚刚开始转第一根柱子的时候,常宁就支走了所有人。所以,皇后在无人通禀的情况下推开了御书房的朱漆大门。常宁呆愣了一刻,探着脖子使劲看了看已经走到自己眼前的皇后,确定不是眼花也不是幻想之后,冷汗也渗出了额头。他分明记得自己拴上了门,还仔细检查了两遍,可是现在竟然……
顾锦年用拇指和食指捏着一根小铁片,生锈的小铁片。从香茗脸上极其嫌弃的表情看,这个铁片的来路明显不正。常宁觉得遮着面纱的皇后比露出丑脸的皇后更让人发毛,这就好比是,面对人和面对鬼的区别。
不理常宁淌着冷汗的惊恐神情,顾锦年摆弄着小铁片问:“皇上怎么了?”
常宁很为难,皇上怎么了?他哪里知道。吭哧了半日,他决定要如实回话,不添枝加叶、不捏造杜撰,“回娘娘话,皇上转圈转晕了。”
顾锦年竟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惊讶神情,就好像常宁刚刚说的是皇上睡着了一样,没有什么可值得大惊小怪的。将铁片塞到常宁手中,顾锦年负着手一步一步走到皇帝倚坐的柱子前,蹲下身打量着他。
姬修远闭着眼睛,持续的头晕让他有一种想吐的感觉。“臣妾让皇上在贵妃那里为难了吧。”
如果无声地回答算是回答的话,那么皇帝回答过了。顾锦年示意香茗和常宁都出去,自己则留下来挨着皇帝坐下。
“臣妾……”话音未落,手便被皇帝握住。顾锦年看到皇帝的下颚角一突一突地动,半晌才听他说:“皇后要不要出个价将帝位也买下来?”
“皇上,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