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海楼不争不辨,站起身再拜,三拜,而后跪在原处低垂着头,道:“臣请皇后娘娘、长公主殿下懿旨。”
“哥,快起来。”
姬沧澜的脸色也有些苍白,声音却冷若寒冰,“国舅爷……好像不舒服?”
顾锦年背对着她,蹲下去给顾海楼整理衣摆,“我大哥身子向来不好。”
“哦,本宫好似也有耳闻,多少年了吧,是不是治不好的绝症啊?”
顾海楼又咳了起来,他忙用手帕捂住口鼻,沉闷而剧烈的咳嗽让他的双肩不停地耸动着。
顾锦年猛地回身,瞪视着姬沧澜,“长公主请先回吧,本宫送走了大哥也先回宫了。”
姬沧澜似乎没有感受到皇后隐忍的愤怒更没有听清她刻意拉远距离的话语,“我们不是还要出宫进香吗?送自己大哥难道比为大齐祈福更要紧吗?”
顾锦年咬着牙挤出几个字,“长公主说对了。”
顾海楼咳得不成声,按住顾锦年的肩摇着头。
顾锦年也不管他要传递的是什么意思,仍是瞪着姬沧澜,“香茗,传本宫懿旨,送长公主回宫。”
姬沧澜怪声怪气地道:“呦,皇后倒是跟我摆起架子了,顾家人啊,还真都是一个样,除了装相就不会干别的。”
顾锦年道:“长公主,重孝期间不宜出门玩乐,本宫也是为了顾全长公主的名声、皇家的颜面,新寡之人还是深居简出的好,也给我朝臣民们做个表率。”
“小年……”一句话只说了两个字,顾海楼就又咳得无法言语了。正在斗气的两个女人都看到了他嘴角的一丝血红。顾锦年紧抿着唇,轻抚他的背,姬沧澜愣了片刻,转身冷冷抛下一句,“都成了这样半死不活的样子还出来做什么,值得谁可怜。”眼泪成串地落下,她犹自嘲弄地撇着嘴角,“要死就早死,早死早了。”
顾锦年又要转身冲过去理论,肩头却一直被顾海楼死死抓着挣都挣不脱。看着大哥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和紧皱着的双眉,再回头看着腰身挺得笔直到僵硬的长公主那愈行愈远的背影,自己也辨不清是心头痛还是肩头痛,她就是觉得痛,痛得双眼含泪。
第十九章 小心思外加小隐私
……》
皇后的表情很忧伤,手里捧着一个小小的朱漆小木盒。小木盒里面的东西已经被她看过好几遍了,那是十份归属在自己丫鬟妙妙名下的地契、十六张百两银票和一张妙妙的卖身契。三天前,自己在御花园和大哥顾海楼的偶遇并非真正的偶遇,而是大哥专程进宫来见她。让他拖着病体亲自进宫的原因就是这个小盒子里面的东西,还千叮咛万嘱咐地让她贴身收好不可露于人前,连他们的老爹都不能被告知这个秘密。顾海楼如此谨慎小心断断不会是怕人惦记这些地契和银子,这点东西在他们顾家还真算不得什么。只是,这些地契和银子再加上一份妙妙的卖身契就值得皇后深思了。她回忆着前天长公主离去后,大哥和她的那一番对话。
“小年,收好这个,不要对任何人讲起,包括爹。”
“这是……”
“这些足以让你舒服地过完后半生。”
“大哥……”
“别问,大哥也许只是杞人忧天,未必会用得上。”
“这张……”
“什么都可以不要,唯独这张妙妙的卖身契你绝对不可以弄丢。”
“可是……”
“说不定到了关键时刻这张卖身契可以保你性命或者让你脱困。”
“妙妙……”
“现在看起来,妙妙是个好孩子,可也只是现在看,以后的事,谁又能知道呢?”
“现在……”
“妙妙已经不在咱们府中了,小七已经带了一众仆妇和家丁跟随她一起在这些地契中的一处那里住下,至于是哪一处么,我用暗记标出了——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暗记。”
将每一份地契都高高举在眼前对着热辣的太阳照,果然在第七张地契上发现了不均匀分布的细小针眼,那些看似随意分布的针眼在日光的照射下形成了一只眼睛的形状。顾锦年仔细看着地契上面所写的地点——卫城咕噜宁镇。
卫城,在关外。咕噜宁镇是关外最为繁华的一处市镇,也是妙妙的家乡,十二年前,爹爹和大哥在关外将四岁的妙妙买下一并带了回来。大哥让妙妙带了一众人马回去家乡生活,看似很说得过去,自己入宫了,顾家念在她贴身伺候自己的情分上,送了她一处地产庄园让她回乡过活,外人即便是知道了也唯有感叹顾家有情有义。可是外人不会知道顾海楼又把地契和妙妙的卖身契扣了下来交给自己保管。到了关键时刻能保命?自己需要丫鬟的卖身契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