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这儿可是东村?”
隐娘穿着件厚袄,头脸包得实实的,只留一双透亮的圆眼睛。
“是东村呐,小姑娘你找人?”
隐娘点点头:“受人所托,来寻人。”
“寻得哪一家?”
“东村山脚下,院中有棵榕树那户。”
“老赵家呐。”
老人手中抓着根雕琢过的树根,看着苍老,身体却还算康健,他上上下下打量了隐娘一番,点头邀她跟自己走。
隐娘怀中抱着个篮子,里头装了香和黄纸,沉默跟着老人。
从黄粱城离开后,她便回了村子。
阿爷过世,村中人帮阿爷办理了后事,村里知晓她跟阿爷相依为命,又因她一直未回,阿爷的尸首便停在家中等她。
如今她回去了,终于能将新衣送给阿爷,也能送他一路。
见了阿爷尸首,她又恨起了李舒来,可到底也未曾打听过对方下落。
世间事,黑黑白白的,说不清也道不明,只得让那些个贪嗔痴都随风去。
待阿爷下葬,她处理妥当家事后,如今已过去了五日。
刚闲下,她便来了东村。
怪庙时她曾答应耄耋老者,要帮他回家看看家禽,还有对方瘫了许久的老妻。
老人曾说,他的妻子卧床许久,家中无人烧火、无人伺候吃食,必早早走了。而老人曾拜托她,若能出城,让她来家中看看……
看看养着的鸡鸭是否还在,若在就送与她。
老人还说,家中灶膛往上数第五块砖,后头放着一方帕子,里面有个银镯以及五百文钱。
那本是老人与妻子的棺材本,老人用这个钱拜托她,帮着将老人的妻子藏在榕树下。
“她卧了半辈子床,末了不能让她再躺在那里了。”
隐娘还记得老人说这话时,眼中绵绵不舍的情意。
今儿来此,并非她觊觎老人留下的东西,而是她答应老人,若能平安出城,必帮他完成此愿。
而如今,她来了。
“这一家就是了,可要我陪你进去?”
隐娘摇头,自己推门进去。
院中的榕树挂着冰霜,有几分萧瑟,却也别添一份志趣,隐娘看着,缓缓眨了下眼皮。
她轻轻一叹,转身往屋中走去。
可刚走了几步,便听见细细的家禽叽喳声。
隐娘步子一顿,有些诧异。
老人被困城中,家中只有一个卧床的老妻,怕是老人被困的二三日,老妻便要饿死家中,这些个家禽,理应被村中人偷去才是……
她眼中困惑,往叽喳声的地方慢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