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一指着隧道更深处一片更为浓重的黑暗区域,低声道:“王妃,关押蓝震荣的牢房,在最里面。”
蓝溪玥的目光投向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尽头,她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那清亮的眼眸深处,寒意更甚,如同结冰的湖面。
她淡淡地应了一声:“嗯。”声音在空旷阴冷的地牢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冰冷。
蓝溪玥步履从容,停在最里间的牢房前。
牢门内,一个枯槁的身影蜷缩在角落的草堆上。
听到脚步声,蓝震荣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在捕捉到蓝溪玥身影的瞬间,爆发出强烈的求生光芒。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到牢门前,枯瘦如柴的手指死死扣住冰冷的铁栏,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蓝溪玥!你来了!你终于来了!”他的声音嘶哑干裂,带着长久未与人言的滞涩,却又因急切而显得尖锐,“快!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蓝溪玥站定,隔着牢门审视着眼前的人。
曾经意气风发的侯爷,如今蓬头垢面,乱发纠缠着污垢贴在凹陷的脸颊上,身上的囚服破烂不堪,散发着浓重的馊臭味和血腥气。
她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嫌恶地抬起纤纤素手,在鼻尖前轻轻扇了扇。
蓝震荣被她这轻慢的动作刺激得目眦欲裂,双手疯狂地摇晃着铁栏,发出刺耳的哐当声:“蓝溪玥!你听见没有!快放我出去!我是你父亲!”
“王妃,请坐。”一道沉稳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暗一不知从何处搬来一张擦拭干净的圈椅,稳稳地放在蓝溪玥身后。
蓝溪玥瞥了暗一一眼,没说什么,坐了下来,她随手从宽大的衣袖中掏出一个精巧的玉瓶,看也不看便向后一抛。
暗一反应极快,精准地接住。
他拔开瓶塞,一股清冽纯净,饱含生机的气息瞬间逸散开来,冲淡了些许牢中的污浊。
暗一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难以抑制的惊喜——是灵泉水!他迅速收好,紧握在掌心,垂首侍立一旁,心中激荡着难以言喻的感激。
蓝溪玥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牢门内状若疯魔的蓝震荣,语调是令人心寒的漫不经心:“蓝震荣啊蓝震荣”她微微摇头,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落到今日这步田地,全是你咎由自取。”
“不!不!”蓝震荣仿佛被戳中了痛处,嘶声辩解,“我也是被逼无奈!是皇上,是皇上他……”
“呵”蓝溪玥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打断了他,“你说的是那位已经驾崩了,什么被逼无奈?不过是为你自己的懦弱找借口罢了。”她顿了顿,语气愈发冰冷,“本来,我都快忘了你这号人了。是老夫人,非要在我面前上演什么道德绑架于我。当然……”
她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我若不愿,这世间,便没什么能绑架得了我。”
蓝震荣闻言,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扣着铁栏的手青筋暴起,指骨捏得咯咯作响,眼神怨毒却又充满绝望:“蓝溪玥!放了我!放我出去!我一天,一刻也不想再待在这鬼地方了!我……我好歹把你和你兄长抚养长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总不能如此绝情!”
蓝溪玥靠在椅背上,姿态闲适,“从小到大,你待我如何,你心知肚明。”
她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不过……”她话锋一转,带着施舍般的意味,“看在你从前对我兄长确实还有几分人样的份上,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蓝震荣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身体因激动而前倾,几乎要挤出牢门:“好!好!好!只要你放我出去,我立刻就走!马上离开京城!这辈子,下辈子,都绝不再出现在你眼前!我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