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阁是宋舞霞住的地方,怎会让别人随意进出?再说,昌平王府那么大,她怎会偏偏去秋水阁?丁文长马上发现了她话中的不对劲,默默看着她。
柳依依双颊一红,低声喃喃:“大少,奴家绝没有任何恶意,只是,只是……”她没再往下说,只是目光盈盈地看着丁文长,带着无限的爱恋。
丁文长转身拿起茶杯,避开了她的视线。对柳依依,丁文长多少有些愧疚。她所经历的一切,有大半是他造成的。她去秋水阁,恐怕是想知道他为什么喜欢宋舞霞。说起来,柳依依是第一个知道他爱上宋舞霞的人。
柳依依收回目光,静静凝立,小声说:“总之奴家只是闲得无事,偷偷去看看而已,可前天晚上,奴家居然看到郡王爷也去了秋水阁,在书房和卧房都呆了不少时间。”
丁文长错愕,转念一想,又马上明白了。宋修文此举很可能是为了花瓶与半本的《九州列国志》。不过这两样东西都被宋舞霞随身带着。往深了想,如果宋修文真的在找这些东西,这就说明或许他知道这两样东西的“典故”。
见丁文长不语,柳依依继续说道:“大少,虽然奴家与郡主只有数面之缘,但奴家知道,女人总有一些不想被男人见到的东西,您看,此事要不要告之郡主?”
“郡主正在松柏居养病,谁也不见。”丁文长为难地皱眉,“我没办法告之郡主。”他想也没想便推脱。即使他明知柳依依对自己的情谊不是装的,但所谓人心隔肚皮,如今她已然是宋修文的女人,有些事情还得再斟酌。
柳依依听他这么说,显得有些失望。丁文长安慰道:“你不用太过担心,郡王爷是郡主的兄长,想来没有什么恶意的……”
“不,你不知道,也不明白”柳依依向着丁文长跨了两步。虽没有身体接触,但从丁文长的角度,即使隔着衣服,他亦能清楚地看到她若隐若现的胸部线条。他急忙避开视线,却不期然地对上了一双情意绵绵的眼眸。那满含泪水的双眼正无声地诉说着万分的委屈与无尽的情谊。
丁文长尴尬地退开一步,心中愈加自责,现在想来,才惊觉当日的自己是多么的愚蠢。那时的他只想忘记宋舞霞,带着全家离开大楚,可时至今日,换来的只是受害人柳依依。当下,如果不是柳依依已经入了王府,他或许可以弥补之前的过错,安排妥当她将来的生活,让她一辈子衣食无忧。不过他也知道,此刻想这些已经太晚了,如今的他只能客气而疏离地说一声“谢谢”,命下人送她出去。
柳依依没再多言,只是收回目光,走出了屋子,上了马车。
回到昌平王府,她径直去了宋修文的书房。看到宋修文正坐在书桌后,她一步步上前,恭恭敬敬行了礼,娇声说道:“王爷,妾身回来了。”
宋修文并没抬头,只是淡然地问道:“怎么样?”
“回王爷,妾身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话都说了。初时丁大少十分惊讶,后来他只是催促妾身快些回府,没有说其他的。”柳依依回答得十分流利。这番话她已经在马车上练习了无数遍。她忘不了丁文长是真,这次她是奉了宋修文之命去见丁文长也是事实。
宋修文放下手中的笔,打量了她几眼,问道:“那松柏居的事呢?”
“回王府,丁大少说,郡主正在养病,任何人都进不了山庄。”
“是吗?”宋修文反问,默默思量着。他知道,前些日子一直有人去松柏居,一般都是晚上去,早上回。他虽无法确切地知道对方是谁,但依他想来,应该是丁文长才对。他继续盯着柳依依,似乎想把她看穿一般。
柳依依是皇帝想杀的女人,他冒险把她留在王府,当然不是为了她的美貌,也不会因为她极会服侍男人,他只是相信,她分别与丁文长、皇帝私下相处多日,定然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只是眼下看来,他觉得柳依依有事瞒着自己。
柳依依低头站着,万分忐忑。为了生存,她或许会做违背良心的事情,但对她而言,丁文长就是她心底的一股清泉,她必须守护,不得不守护。
迎着宋维德的目光,她不慌不忙地说:“王爷,卑妾说句僭越的话,丁大少有时虽然荒唐,但断然做不出夜会郡主的事。”
“是吗?”
柳依依点头,补充道:“王爷,在见到大少之前,卑妾悄悄问了院里的小丫鬟。据说,最近丁家的琐事颇多,所以丁大少经常在那里呆到很晚。”为了让宋修文相信,她说了一个谎言。
“是吗?”宋修文瞥了她一眼,问:“今日他对你态度如何?”
柳依依笑了笑,镇定地说:“卑妾虽称不上沉鱼落雁,但男人见了,总是会多瞧几眼的。不过大概是大少与郡主的婚期将近,他对卑妾十分冷淡。”
待她说完,宋修文挥挥手让她退下,心中不禁有些失望。柳依依此行没有给他太多的线索,反而让他怀疑她在说谎,甚至,她根本就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接下去怎么办?皇上绝不会容许婚礼如期举行的。”他默默问着自己,陷入了沉思。
另一边,丁文长也在想柳依依的话。
据他所知,宋舞霞离开昌平王府时只带了很少的仆役,原本服侍她的大多留在了秋水阁。即便宋修文是王府的主人,怎么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混入妹妹的房间搜掠?再说柳依依,作为宋修文的宠妾,苏四娘还不把她看得紧紧的,她怎有机会去秋水阁,又怎么能离开王府找来他这?
最让他奇怪的还是柳依依的态度。当日在ji院,她都不曾这般眉目传情,千娇百媚地“勾引”他,如今怎么会一改态度?
太多的破绽让丁文长更加怀疑柳依依是受了宋修文的摆布,同时也让他更加地想见宋舞霞,即便他清楚地知道,就算见到她,她也不能给他确切的答案,解决的方法。但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已经养成了习惯,很多时候,有些事情,与她说一说,即便得不到解决,他也能心情畅快。
虽然已过了立春,但天气依旧寒冷。他走到窗前,打开窗户。明净的月亮正高挂半空,让天上的星星黯然失色。此时此刻,他觉得宋舞霞就是他心中的月亮。没有她,他周围的一切也失去了颜色。
同一时刻,宋舞霞也在看着同一轮明月,不过她不是在赏月,而是教丁立轩如何根据月亮的亏盈辨别时日。
“看到了吗?今日是二月二十,所以月亮是这样的。”宋舞霞边说,边握着儿子的手,教他在纸张上画下月亮的形状。
丁立轩点点头。待她放开了他的手,他又依样在旁边另画了一个,随即往前翻了几页,嘴里数着:“一页,两页,三页……”数完了,抬头看看宋舞霞,嘟着嘴说:“姨妈,已经五页了,我已经有五天没见过父亲了”他不满地控诉。
宋舞霞眼神一黯,随即笑着说:“你父亲不是给你写信了吗?他说过些日子就会来探望你的。”
“可是我给他回信了,为什么他都没有回我?”丁立轩继续控诉。虽然十八告诉他,做人不可以贪心,可是他真的喜欢和姨妈,和父亲三个人在一起。再说,他看得出,姨妈也在等父亲。
宋舞霞摸了摸他的头,笑道:“你忘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可是……”丁立轩还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扁扁嘴,一把扑倒在宋舞霞怀中,撒娇般问:“姨妈,我想父亲了,你想他吗?”
宋舞霞没答,只是摸了摸他的头,抬头望着窗外的月亮。已经五天了。之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