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少儿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皇上惊讶地望着她。
“陛下,”卫少儿抽抽搭搭地小声道,“陛下,孩子的父亲姓霍,名叫仲孺……”
“霍仲孺?是平阳侯府里那个学富五车的年轻县吏吗?”
“就是他!”卫少儿流着泪点了点头,哭泣道,“可是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呃!”皇上惊奇地问道,“平阳侯不是说他私自跑回河东平阳老家了吗?
他年纪轻轻的怎么会……”
卫少儿泣不成声。
“患了什么恶疾吗?”
“陛下!”卫少儿哭着摇了摇头,“他没有患病,他是被匈奴人活活推下山崖的……”卫少儿便将自己如何与霍仲孺私通,又如何在雨夜黄河里生下孩子以及如何遭遇匈奴骑兵的经过,详细向皇上哭诉了一番。
“可恶!”皇上听了,脸上呈现了怒色,他冷冷地说,“这些骄横的胡儿,仗着铁骑弯刀,屡次犯我大汉疆土,对西域三十六国内政横加干涉,动辄出兵他国,名义上是维护和平,实际上是渗透自己的力量,抢夺战略要塞。你放心吧,朕一定要给他们一点儿颜色看看!”看到卫少儿仍泪水涟涟,又进一步安慰卫少儿道:“人死不能复生,朕希望你节哀顺变,把这个孩子培养成人,也算对得起他父亲的在天之灵。”
“陛下,奴婢违背祖制圣约,与人私通,实在是伤风败俗,平阳侯闻讯震怒,派人四处追杀我和仲孺,请陛下赐罪。”卫少儿又一次请罪。
“两情相悦何罪之有?”皇上听了不以为然道,“《诗》曰:‘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朕念你们年幼无知,又真心相爱,这罪责嘛,就免了。至于平阳侯和公主那里,朕自有理论!”
“谢天子洪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从此,出生在黄河雨夜渔船上的我便有了“霍去病”这个日后响彻大汉天朝和塞外草原的名字。
皇上一边逗弄我的小胖手玩,一边对服侍在身边的宫监春陀道:“春陀,去承欢殿唤卫娘娘到这里来,让她们姐妹在此相聚。”
春陀听了面露难色。
“春陀,”皇上不悦地瞪了春陀一眼,加重了语气,“你没有听见朕的吩咐吗?”
“陛下!”春陀吓得跪倒在地,可怜兮兮地回道,“卫妃娘娘她早都不在承欢殿里居住了……”
“不在承欢殿?那子夫住在哪里?”皇上不解地问。
“奴才不敢说。”春陀的嘴唇哆嗦着说。
“说!”皇上冷冷地望了春陀一眼,厉声道,“子夫她现在到底在哪里?”
春陀的双眼涌出泪花。
“不说,朕杀了你!”天子的威严让人不寒而栗。
“陛下,您杀了奴才吧。奴才看见卫娘娘在御膳房里受苦,心里憋屈,您杀了奴才,奴才心里才舒坦一些。”
“御膳房?谁让子夫去了御膳房?”
“是皇后娘娘。她让卫娘娘去御膳房做苦力,不让娘娘回承欢殿里居住。卫娘娘在御膳房每天洗菜、淘米、烧火,做粗活,吃、住都和后宫的下人一样。”
皇上心里的一团怒火在燃烧。
“陛下!”卫少儿听了小妹的遭遇,心里一酸,眼泪又涌了出来,“您可要为奴婢的小妹做主啊!听人说陛下那日载小妹回宫,走到天子驰道,小妹当场就被皇后娘娘辱骂殴打。要是没有陛下在场,小妹当天就被人打死了……”
皇上一张年轻而英俊的脸可怕地阴沉下来。
“陛下,”聪明的卫少儿见时机已到,进一步火上浇油,“您可怜可怜奴婢的妹妹,让我把她带回家去吧。这样,她就不会被人活活折磨,至少可以得一具囫囵全尸……”
“春陀!”皇上怒喝道,“与朕更衣,起驾御膳房!”
“陛下,使不得!陛下龙体刚愈,千万不要再受了风寒!”
“少啰唆!”
皇上迎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向御膳房走去。雪地上,留下几行凌乱的脚印。
皇上来到御膳房,远远地,在弥漫的风雪里,看见一个穷凶极恶的老宫监正挥动着皮鞭,呵斥着一个扛着一麻袋粮食的年轻厨娘。
可怜的厨娘,在大雪天里只穿一身单薄的黑色葛麻。大概是因为麻袋太重,她踉踉跄跄没走几步,便一头摔倒。没有扎好的麻布口袋挣开了,粮食倒了出来。
五十多岁的宫监尚安见状,便凶神恶煞地抡起皮鞭,狠命地抽打起这个厨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