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蕴清关上车门,把伞往女人那边倾斜了点。
女人眯起眼,望向挂着八角宫灯的【醉仙楼】,嗓音是南方水乡里养出来的温软:
“清清,你确定小肆在这儿吗?”
季蕴清正把车钥匙递给负责泊车的门童,闻言,回头道:
“柳昀报的地儿,应该是没错的,如果不是工作,他估计下午就跑过来抓人了。”
柳母无奈叹气,“小昀就是性子太急,要真让他来了,指不定要跟小肆吵成什么样子。”
季蕴清笑笑,没接柳母的话茬。
柳肆这头倔驴,三番五次无视家里人的话,哪怕沦落到在外面借住的地步,也死活不肯回家。
前几天,柳母无意中听到小辈们聊天,提起柳肆差点在游泳池里淹死这事儿,就一直睡不好觉。
柳肆小时候因为她的疏忽,出了意外,差点就救不过来,这事儿一直是柳母心底的一根刺。
在得知柳肆又差点没命时,她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下,总是从梦中惊醒过来,耳朵边恍恍惚惚回荡着小时候的柳肆哭泣的声音。
她头疼得厉害,像是被人架在火上灼烧着,坐立不安,总觉得这个小儿子还没长大,得放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才踏实。
柳昀看不得柳母受这罪,便托人满燕京地找柳肆,结果却发现这厮居然在【醉仙楼】订了晚餐,等着跟人约会呢。
柳昀都快被他的怨种弟弟气死了。
原本柳昀打算跟柳母一块,但公司临时有事,便拜托季蕴清代替他过来。
不过要是今晚上柳昀真来了,柳肆少说也得被他收拾得脱一层皮。
季蕴清跟柳母并排走了进去。
迎面过来个穿着光鲜的侍者,问他们有没有预约。
季蕴清报了柳肆的雅间,侍者对着耳麦说了几句话,紧跟着换了名侍者,引着他们往楼上走。
这里没有电梯,二人便又沿着回廊,往楼梯口走。
两人一面走一面闲聊,过了拐角,柳母正欲上楼,余光却却见不远处一道颀长的人影。
她脚步微顿,讶异地开口:“鹤川?”
季蕴清也跟着看了过去。
方鹤川站在檐下,正垂首瞧着过了季的莲池,碎发耷拉在额前,投下的阴影跟眉眼连成一片。
听见有人喊,他偏过头,半张脸落在光里,黑漆漆的眼睛比那莲池还冷清。
但在看清楚叫他的人是柳母后,他的态度又变得恭敬起来,“柳老师。”
柳母出身书香世家,在燕大的美术系当教授,方鹤川大一的时候选了她的课,两人因此有了接触。
她对这个小男生印象特别深刻,第一眼看到方鹤川的画时,就觉得很有灵气,风格特别,给人的视觉冲击力很强。
柳母有爱才之心,想栽培方鹤川,但由于身体原因,第二个学期就不怎么去学校,跟方鹤川的联系也慢慢变少了。
没想到居然会在这儿碰见。
柳母走过去同他打招呼,眼尾洋溢着笑,“好久不见啊鹤川,最近在学校怎么样?”
面对长辈,方鹤川也放缓了嗓音:“刚忙完比赛,现在在调整阶段,过一阵儿会准备新作品。”
看着曾经的学生越来越优秀,柳母满脸欣慰,“不过也要注意劳逸结合,创作也是需要时间沉淀的。”
说着,她侧过头,对季蕴清道:“清清,他就是我之前给你提过的那个特别有想法的学生,方鹤川。”
“我们之前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