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有命,你已经替很多人改命了,即使有些本可以得救的人死了,错也在我,是我没有挺住,没有保护好药材……”
室内安静下来,秦追胳膊搭在腿上,低头看着水流从排水口流入管道,听到菲尼克斯的后半段话,他按住握着自己的肩膀的手,问道:“你有什么错?”
菲尼克斯卡了一下,有点结巴:“我,寅寅,我把药材卖给了那些人,我知道这让一些人没得用了……”
“眼睛不会说谎,菲尔,你看我的眼睛,有一点对你的责怪吗?”
秦追侧身,两人的脸距离彼此更近,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呼吸,也能直视对方的眼睛,甚至看到彼此的虹膜花纹。
菲尼克斯的虹膜就像是结冰的深蓝幽湖上绽开道道裂纹,凑近了看,甚至能从中感受到北欧的寒意。
秦追步步紧逼式问他:“你为什么要责怪自己?药是你运过来的,别人拿钱来买,你就卖,这放哪都再正常不过,你还为我们做了限购,这就够了啊,你还希望自己做什么?药材有限,就是会有人能用,有人用不到。”
菲尼克斯单膝跪在秦追背后,他和秦追对视着,许是那双黑眸太摄人心魄,小金毛的外壳在秦追的注视中变得软乎乎,心一横,说了心里话。
“我希望我可以和格里沙一样做让你钦佩的英雄,我可以买所有的药材帮助你治疗那些人,我想疫情消失,让你不再难过。”
秦追这才恍然。
原来是这样啊,菲尔现在的愧疚和自责都来源于他认为自己为我做得还不够。
他想为我做超人呢。
如果直面这样的心意还能无动于衷的话,那我就是一尊雕塑,而不是活人了。
秦追这么想着,抱住了菲尼克斯,顶着一头还没冲过的泡沫,顺带把菲尼克斯的脸和头发也蹭了一身香精味。
太多思绪徘徊在秦追脑子里,他想了又想,思考自己要对菲尼克斯说些什么。
菲尔是个富贵家庭出身的孩子,可他却想和通感家族站在一起,因此会主动为他们付出,甚至让自己吃亏,包括平价销售在疫情时紧俏的药物,做限购,他在其他事情上很精明,唯独在面对家族的时候,总怕自己让步得不够多。
露娜就不会这样,她在把控人生的各种“度”上有着超乎寻常的天赋,秦追从不怀疑她愿意为了家人拼命,也从不担心她会吃亏,他以为菲尔也是这样的性子,但其实不是的,他会患得患失。
可菲尼克斯才16岁啊,他会有这些想法再正常不过了,他不是大人,怎么可能事事周到齐全,万般纠结都能自我看开?连成人都做不到这些。
秦追理清了想法,教导菲尼克斯:“无论你想要什么,那些东西都不能通过让步得到,要你在自己的利益上一退再退才能得到的东西,一定不是好东西。”
菲尼克斯靠着秦追闷不吭声,秦追抚摸着菲尔的后脑勺,为他整理着指尖缠绕的闪闪的金色小卷毛。
“你和我们的关系也是这样,菲尔,我们都是独立的个体,有各自的人生,你已帮了我们很多,我在医院的时候,一想到有你做后勤,就觉得非常安心,所以你不要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做英雄的方法又不止拿枪,在我心里,你也是英雄。”
抗疫英雄也是英雄啊,傻孩子。
菲尼克斯应该有被安慰到吧,他把秦追推得再次背对他,秦追顺着他的力道转身,看着镜中的自己,顿时一囧,他就这么顶着白白的泡沫,水灵灵地给菲尔做了场心理疏导。
菲尼克斯用额头抵上秦追的背脊,双手扶着他的肩膀,语带笑意:“寅寅,我更喜欢你了。”
看来就算顶着喜剧造型,心理疏导还是成功滴。
秦追舀起热水浇到自己头上,顺带将身后的菲尔浇得一抖,变成了落水金毛。
作为报答,他也给菲尼克斯洗了头,卷毛洗起来当然没秦追的清爽直发方便。
秦追感叹了一句:“如果你是贵宾犬的话,洗完以后还要给你吹风拉直呢,数学系的米列娃老师家就养了贵宾。”
菲尼克斯面无表情:“我不是狗。”
秦追努力搓他:“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是什么种族我还不知道?不用刻意强调这个。”
菲尼克斯不爽地拿起莲蓬头,对着秦追biubiu喷,两人直接在浴室里打起来,但男孩子一兴奋,难免会有点尴尬的情况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