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天生的风流气质,含羞带怨的一瞥眼也是别有风情。林霁风一边欣赏着美色,一边细看她的神色:还有劲儿发脾气,看样子没大事。
那就赶紧去叫马车,还是先送媳妇儿回去歇歇,晕船也是耗力气的——不过么,走出一步,林霁风又回头笑:“难得你会承认,你也姓云啊!”
……
“哥,你还知道你姓云啊!”被关在宫里的云绿蓁郁闷之极,只得逮着来看她的哥哥嘲讽,“想水军作甚?你又沾不得,别说开船,你在甲板上吹会儿风就得倒。”
不若京城诸人,云珪与云绿蓁长在江南水乡,早就知道自己不仅晕船,连竹排小筏都碰不得,一向是乖乖走着青石板桥,羡慕地看别人乌篷船悠悠,划开一片晶莹的涟漪。
云珪看她,摇头:“你懂什么啊。”
他不是想沾水军,只因为那只水军偏偏堵在了东南沿海的出海口,且与周围的驻军多有牵连,简而言之都是林睿的一拨人,极不好啃的一块。
他的势力大多在江南,不先将那处的驻军弄得松散些,如何才能放开手脚?
看着气闷不已的妹妹,云珪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慢慢问着:“你去长公主府里住了几日,也见到了那位林县主,怎么说,探没探出来她与太子究竟如何?”
云绿蓁哼了一声,多有不满:“那就是个娇滴滴的小兔子,胆子小但牙尖嘴利,一张嘴真是溜的很,我刚一试探,她立马就拽着话茬儿逃得老远!”
云珪好笑:“是么,难怪太子喜欢,比你这样的好太多。”
云绿蓁眯起眼睛:“你这什么意思。”
“不说娶妻娶贤,就说这性子,还是软些的好。皇宫里厉害的女人还不够多?再找个你这样的,或大公主那样的,太子真得怵头啊!”
云绿蓁又“哼”一声,还把脸撇了过去。
云珪却忽然正色道:“长公主可有说,定远侯什么时候回来?”
“那是个更傻的,我看她是真不知道。”
“这还真是……”云珪真拿这个妹妹没法子了,只能叹,“你出去一趟,什么都没套出来,真是白白得罪了皇贵太妃。”
云绿蓁本就郁闷,一听这话直接火了,合着我帮你办事儿还要被你嫌弃?脸子一撂转头就走,丝毫不给亲哥哥面子。
云珪只能无奈摇头,没那个不知道扣着多少暗军的贾敬在,果然连探消息都受限。为今之计,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
与云涯确认之后,两日后的夜幕下,黛玉悄悄将许檀从北静王府接了出来。
被侍卫护着,两个姑娘直接回西宁王所住的驿馆,恰赶着宵禁之前进门。
黛玉打着长公主的旗号,说有要事必须求见西宁王。然后,在莫名其妙的西宁王之前,许檀上前一步,取下了裹着的青色斗篷,对着前头冷冷一笑。
西宁王的脸色一瞬间难看非常,指着许檀:“你、你……”你怎么会还活着,忽然又瞪着眼珠子盯黛玉,那意思,怎么会这两个混一块回来了!
黛玉装作没看见西宁王眼中的防备,盈盈一拜,规规矩矩道:“王爷,许县主被人追杀,为保名节,无奈之下跳崖自尽,所幸未伤性命,只是陷入了昏迷,恰被我家农庄上的仆妇所救。”黛玉在那附近确有茶庄,因为那片郊野中有清灵泉水,最适泡扬州名茶魁龙珠,林霁风怕妹妹吃不惯京城的茶,特意备了这么个小庄子。
“许县主脑中有淤血,昏迷十几日方醒,又因为脚伤难以挪动,因此耽误了时日,但所幸伤得不重。”黛玉只这般说,将许檀死而复生的事儿推给西宁王自己说。
果然,西宁王死死盯着许檀,紧紧皱眉:“都已经发丧,怎么能再回来!”
许檀又露出一丝冷笑,黛玉赶紧劝慰着:“王爷不必担心,婶婶说她明日一早就进宫与皇上说明原委,定不会让王爷与县主尴尬……婶婶请王爷放心,这样事没什么不好说的,并不是没有先例啊。”
“死而复生”,关键是看能不能再得回阳世人的身份,是可笑了点,可还真是有先例的——近看有个贾敬,若说是叛臣罢,那往远点儿想,太上皇当年不也是被肃王从“坟墓”里头捞出来的嘛!
黛玉的话果然牵走了西宁王的注意,他变为紧盯着黛玉,仿佛在确认般:“你已报给长公主!”
黛玉点头,露出些害怕的模样:“王爷见谅,此事……我不敢做主。”
许檀忽然晃了晃手里的金镯子,终于说出“死而复生”后的第一句话:“父王,我的脚疼得很,根本站不住,还请您找人来帮我瞧瞧。”
“你……”西宁王一甩袖,黑着脸,“这个时候,到哪里找太医去!”
黛玉忙道:“没关系,我带了太医来。”
西宁王却不让:“太医皆是男子,须得避嫌!”
许檀被扶回内屋,西宁王只叫了两个医女进去。黛玉看着,实在不放心,也不顾西宁王的阻拦,硬是跟进去了。反正都是小姑娘,谁怕谁看?
进来才发觉,许檀的脚踝肿得老高,一片深红,还带着斑斑淤血。黛玉看得心惊肉跳,又极为不解,她在北静王府时见过许檀的伤,差不多消了肿,怎么一转头又变成这样!
许檀倚在床榻上,疼得脸色发白,却忍着不出一声。额上鬓角皆沁着丝丝的细汗,沾湿了零落的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