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白都尉的脸色,沈度心头暗自鄙夷。
难怪陛下当初手下人都升官了,就你还是在这个都尉的任上挪不了窝呢!
他当即不再搭理白都尉,转身出了门。
白都尉见顶头上司如此,也不敢不从,只好壮起胆子,带上人手,和沈度匆匆赶往临江楼。
此刻的临江楼中,当宋徽为了顾全大局,忍辱负重地一跪,整个楼中,已是一片死寂与愕然。
而宁锦荣那猖狂的笑声,也激起了众人心头最朴素的厌恶,与对朝局的深深担忧。
本以为如今明君在上,贤臣辅佐,良将守国门,君臣两相得,天下眼看着就要好起来了,谁能想到却还有这样的事情。
虽然身在中京城,大家多少对权力也有几分认识,知晓这样的事情,普天之下比比皆是。
但毕竟自打陛下登基到现在,锐意奋发,朝堂的风气已经有了振奋之意,众人的心头难免多了几分不切实际的奢望,现在看来,或许还是老样子啊!
这件事,会不会又成为朝局忽然恶化的开始呢?
人群里,北渊夜枭卫的暗子将走廊上的情况和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心头冷笑。
陛下果然是陛下,轻轻一出手,便能切中南朝朝廷的命门。
若是南朝皇帝和太后,包庇宁锦荣,那必然导致皇帝和齐政这样的干臣那种亲密配合的局面消失,以及和孟夫子、老太师这等威望骇人的老者,离心离德;
当然,只要南朝皇帝和太后不傻,都不会那么办。
但若是南朝皇帝和太后选择惩罚了宁锦荣,也同样会引起太后亲族的不满,甚至在他们的吹风鼓动下,太后和皇帝也会对齐政不满,至少在心头埋下一根刺,种下不和的种子,血亲的威力,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忽视的。
而有了这份不满与猜忌,今后就只需要顺水推舟地离间就行了。
自毁长城这样的事情,古往今来的帝王干得还少了吗?
总而言之,眼下,双方冲突已起,不论南朝如何应对,他们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
若是战火能够再熊一点,那就更好了!
宁锦荣仿佛听到了他的话,一脚踩在跪在地上的宋徽肩膀上,“看你的样子,刚才是要对本公子出手?”
宋徽低着头,“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宁公子大驾,还请宁公子恕罪。”
宁锦荣踩着宋徽的肩膀,手肘撑在膝盖上,身子前倾,俯视着宋徽,“你是这个楼里的掌柜?”
“回宁公子的话,小人确实是临江楼掌柜。”
“这临江楼这么大的堂子,这么好的生意,你应该没少赚吧?”
不少人一听这话,忍不住心生鄙夷,这宁公子还真是个没啥见识,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居然关注赚钱。
宋徽也开口道:“都是诸位客官抬爱,宁公子若是喜欢,小人愿意双手奉上。”
宁锦荣愈发确定了自己的身份有多么好使,笑着道:“倒是个机灵的,本公子初到中京,也不想见血,就留你一命吧。”
他抬起脚,重新站定,淡淡吩咐道:“庞飞,打断他的右手,这事儿就算过了。”
这话一出,除开宁锦荣一行之外的所有人面色都变了。
临江楼的伙计们更是忍不了,登时朝前一涌。
“都给我站住!”
宋徽却厉声呵斥住了他们,他看着宁锦荣,看着拿起刀鞘的庞飞,心头在天人交战。
他在想着,自己如果反抗,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会不会闹到无法收场,给陛下和公子之间,惹出无法弥补的裂痕。
比起整个天下的大计,比起那个他和汪直都心向往之的未来,似乎自己这一条手臂,也不是那么地重要了。
他缓慢、绝望、却坚定道:“都别动。”
庞飞握着刀,慢慢走向了宋徽,心头满是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