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抓住我的手!”骆怀溪却是没有时间去揣测她此时的心情,手上的重量超出她的预想,仿佛下一刻就要断腕。
强烈的痛楚让她额头上冒出了一层冷汗,想要开口呼救却是没有了余力——若非紧咬着牙关,恐怕她已凭着惯性同孙梦婕一起摔下楼去。
攥着的手腕在一点一点下滑,白嫩的肌肤已经被掐得通红,双方却都无暇顾及。
骆怀溪几乎能听见从自己手腕处传来的清脆的声响——她明白,那是脱臼的声音。
剧痛之下她根本无法稳住自己,只是凭着毅力在坚持着。
后槽牙根处好像能尝到一丝铁锈的味道,死死握着栏杆的左手也磨破了皮,渗出鲜红的血丝来。
孙梦婕回过头看了一眼,平时觉得不起眼的四米平台在此刻却像是悬崖峭壁深不见底,脚下空空的没有个着落,脑海里充斥着她半身浴血脑浆迸裂的悲惨画面。
“救命啊!我不想死啊!”她吓得哇哇大叫起来,眼眶里溢出大颗大颗的泪珠。
骆怀溪的脸色有些苍白,淡粉的唇却咬出了一缕血色,见她这幅惊惧交加的样子,全然没有了刚才逼近自己时的嚣张气焰,心中好笑,正想安慰她自己不会放手,却因为气息一松,手又沉了一分,疼得她闷哼起来。
“喂!你、你小心啊!你不要放手啊!”孙梦婕紧张地大喊,骆怀溪却已腾不出空回答她了。
底下开始喧闹起来,有惊呼声,有脚步声,骆怀溪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既然被发现了,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救援吧。
只是,她却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手已经麻木了,只凭着机械的动作拽紧对方,随时都有可能滑开手,甚至是与她一起掉下去。
在她就要支持不住时,只听“哐嘡”一声巨响,天台的门被强行破开,还没等骆怀溪回头去看,眼前一花,手臂上的重力一轻,她都没有看清孙梦婕是怎么得救的,对方就已被完好无损地提了上来。
只是那施救的人并没有什么怜香惜玉之心,随手便将她甩在了平台边的空地上。少女柔软的身子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水泥地上,虽然不比从四楼跌下去,却也把她疼得够呛。
确认了孙梦婕并无大恙,骆怀溪才缓下心来,还来不及感觉手腕处尖锐的疼痛,就被将她牢牢禁锢在怀中的一袭白衣吸走了全部注意力。
腰上环住自己的手臂像是丛林深处的藤蔓,勒紧缠绕让她快要窒息。她却生不出一丝挣脱的念头——这个温柔而馨香的怀抱是那么熟悉,带给她无以伦比的安全感。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怀抱的主人却在微微的颤抖。
即使身处险境都未曾慌乱的骆怀溪却失了方寸,焦急万分却是不知该如何安抚,只能伸出双手,同样紧紧地圈住对方的纤腰,让她感受自己的存在。
良久,那个怀抱的主人才平静下来,在骆怀溪仍旧沉迷于温香软玉中时,将她扯离自己的怀中,欺霜赛雪的容颜阴云密布,深邃的眸光敛起了万般情绪,只化作一个冷冽到极致的眼神,在她呆立的时候转身离开。
“顾……老师……”眼泪毫无预兆地划过脸颊,心脏像是被攫住般有一种窒息的痛楚,骆怀溪跌跌撞撞地追着她的背影跑去。
听到动静匆匆赶来的人群见到的就只有偌大的天台上独自趴伏在地上,低低呻、吟的孙梦婕。
“砰——”办公室的门在骆怀溪面前被狠狠地掼上,让她忐忑不安的心也跟着“咯噔”一下,直直沉到了谷底——显而易见的,顾老师生气了,前缀是非常。
“笃笃、笃笃笃。”尝试着敲了几次门,却仿佛泥牛入海般没有音讯,才刚止住的泪又开始在眼眶聚集。
骆怀溪转身靠坐在门口,双手环着膝盖,埋着头默默抽泣,手腕的疼在此刻也发作起来,眼泪流得更凶了,消瘦的肩膀一耸一耸,像只被人遗弃的小猫,分外惹人怜惜。
在另一边,顾翩然背倚着那将两人隔绝在两个世界的门板,眼中似有风暴凝聚——恐惧如附骨之蛆盘踞在心头难以摆脱,直到现在她仍在后怕:若是自己没有在那时往窗外随意一瞥;若是自己没有发现她的身影;若是自己没有察觉到异样赶向四楼……太多的不确定因素让她犹有心悸,随即又升腾起难以抑制的怒意——如果小家伙有了什么三长两短……不,这可怕的念头才刚出现就被她压了下去——她再也承受不起失去的痛苦了。
身后隐隐约约传来压抑着的低泣,听得顾翩然心头一软,终是忍不住打开了门,只是声音仍是冷冷地:“进来。”
正哀哀地流泪的骆怀溪只觉背后一轻,那没有一丝温度的女声在她听来却胜似天籁。
生怕对方反悔般“蹭“地跳了起来,顺势阖上门,乐颠颠地跟着她走进办公室,小心翼翼地坐在她身边,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脸上露出了傻乎乎的笑,衬着还未干涸的泪痕,着实有些滑稽。
顾翩然忍不住轻笑一声,虽然立即绷紧了脸,却再难维持前一刻的冷漠。
骆怀溪趁机抱住她的腰,将脸埋进她的怀里,瓮声瓮气地撒娇:“我错了……不要生气了嘛……”
“哼。”顾翩然面色仍是不好看,手却揽上了骆怀溪的腰背,将她圈进自己怀里。
纵然是滔天的怒火,只要她娇声糯语地服个软,自己便再也狠不下心去责怪了。
从橱里翻出药箱,取了药膏,捉住她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腕,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咔嚓”推回了原位,并未让她感觉到痛楚。
挑了一点药膏轻柔地抹匀,见她眯着眼睛笑得乖巧,冷声问道:“怎么伤的,嗯?”
骆怀溪不敢隐瞒,立刻将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汇报,就连细节和心理也详细描述没有遗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