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朔迎上他视线,沉稳一颔首,接过话头:“翻进来的。”
云琅:“……”
“大理寺的防务仍有不足。”
萧朔道:“今日我二人探过,卫兵往来巡视,依旧有空档可寻。”
商恪微怔,将茶壶搁下:“在何处?”
历朝历代数下来,要论最招惹人的衙门,到底无非御史台与大理寺。
尤其变法才刚刚上路,刺客暗探日日夜夜来回逛,布防向来紧要,稍有空挡疏忽就会直接威胁主宰执事的官员。
云琅万万想不到小王爷这般急中生智,尚且来不及反应,已眼睁睁看着两人已打开布防图,探讨起了卫队需要调整的值守处。
商恪昔日做过黄道使,于防卫值守一道本就擅长。他听萧朔粗略说过一遍,心中已然有数,将庞辖叫来调整过布防,又亲自提笔写了份章程:“交给护卫长,自今日起换防,务必严谨……”
云琅坐在一旁,慢慢呷尽了一盏茶,看着商恪,却不由微蹙了眉。
商恪喝了口茶,察觉云琅目光,抬头道:“云将军有话?”
云琅将茶盏搁下:“商兄有意辞官了吗?”
商恪一顿,笔尖停在纸头上,落了一团墨迹。
庞辖听说了琰王与云侯驾到,高高兴兴来混脸熟,悚然听见这一句问,抱着布防图惶恐驻足:“大人要辞官了!?”
商恪蹙眉:“云侯只是问话,嚷什么?”
庞辖不敢多话,忧心忡忡告罪,立在一旁。
他从云州被带回京城,如今这个大理寺属官正做得风光。到哪都有人叫一句上差,再不用憋憋屈屈看人脸色,说不定哪一日功劳攒得多了,便能放出去任些要紧的差事。
……
可商恪若是已生退意,只怕等不到他攒够功劳,大理寺卿便要换人。到时新官上任,定然有自家班底,用不着他这个前任属官。
商恪是要辞官不是要调职,也没法带着他走,如今变法改制后官任少了大半,说不定就要把他发配去哪个穷山恶水当郡守……
“……”商恪被他眼含热泪盯着,忍不住蹙眉:“看什么,本官几时说要请辞了?”
庞辖哽咽难言:“大人……”
商恪用力按按额角,挥手将他屏退,替云琅又续了一盏茶。
有意……辞官。
“一年不见,云将军眼力半点未减。”
商恪无奈笑了下,落座道:“这次又是哪里出了破绽?”
“这次简单,无非以商兄的身手,实在犯不着这般大张旗鼓的提防刺客。”
云琅接过茶水:“既然你要整饬防务,定然是这大理寺卿的位子要换人了。”
商恪静看了他一阵,缓声问:“便不能是大理寺内机密太多,为防泄露,有备无患?”
“大理寺玉英阁,如今然已付之一炬,朝野也再没什么要封存的机密。”
云琅道:“这话只能拿来哄卫大人,只是……”
商恪:“只是什么?”
云琅却不再说,将茶杯往桌边搁了,抬头看他。
商恪迎上他的眼睛,隔了两息,不自觉将视线错开。
只是……倘若接任大理寺卿的就是卫准,这些话再如何瞒,到底也不可能瞒得住。
只有接任大理寺卿的是卫准,商恪才会这样仔细慎重的调整防务,以免哪日有不长眼的刺客摸进来,伤了这位文人出身、半点不通武艺的开封尹。
商恪被他看了几息,终归坐不住,垂头苦笑了下:“云将军――怎么连这个也……”
“倘若说,一年前诸事未定,你尚且来不及想这些。”
云琅道:“这一年里,你定然已想过千百次。卫准出身寒门,立身清正刚烈,身后没有依靠背景,百官之中,是最合适来做变法表率的那一个。”
商恪轻声道:“莫非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