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着头,探了两次,慢慢摸索出了那一个格外精致的石青色小酒坛。
来人。
萧朔不再同他多废话,起身叫人:把云少将军捞
萧朔。云琅撑着坑底,抬头看他,我回京时,原本想过来你府上。
捞上来。
萧朔眸底凝了凝,神色依旧漠然,向下说:换身衣服
徘徊三日。云琅苦笑,终归无颜见你。
萧朔胸口狠狠起伏了下,豁然回身,低头看着他。
先帝大行后,近一年里,单只为寻觅我踪迹,朔方军筛子一样过了六七遍。
云琅道:曾暗中助我脱身的,存疑者,一律停职查办。若有实据,带回京城,交由侍卫司刑审。
云琅静了片刻,轻声道:再没回来的,有七八个。
萧朔眸底冷凝冰寒,示意玄铁卫屏退一应人等,围死书房,静静听着他说。
参军景参军,端王叔的幕僚,帮你养兔子的那个。
云琅轻声道:被带回京城审讯,再回来,只剩了块染血的铁牌。
枢密院权势愈盛,禁军已尽收纳,四境募兵,只剩朔方军仍归兵部节制。
云琅:如今兵部全无实权,尚书之位至今空悬。军粮物资,一日亏似一日。
端王叔当年遗愿,一则护朔方军不散,一则护你不失。
云琅咳了两声,苦笑:朔方军被我护成这样,你
云琅握着那一小坛酒,说不下去,笑了笑。
月余前,萧朔特意叫人修了房顶。
这些年萧朔都死盯着他踪迹,听说他回京,叫人抽空了瓦片,往坑里埋了酒,书房窗子日日夜夜开着。
云琅轻呼口气,闭上眼睛。
萧朔如今,确实已与过往大不相同了。
当年那个少年老成、古板到小老头似的小皇孙,如今喜怒无常性情恣睢,像是被倒空了根基,又灌进去滔天恨意。
可他却仍止不住想,时隔五年,知道了自己终于回京的三天夜里,萧朔坐在书房的样子。
身形定然比少时锋利得多了,说不定还冷得慑人,有打扰的,就要被拉出去吊在墙上。
偏偏一动不动,守着那扇开着的窗子。
守来了他在侍卫司面前现身、自愿就缚的消息。
云琅。萧朔盯着他,戾意压不住地翻涌,冷声,你若打定了主意用旧日情分,在这里糊弄
上不去。云琅抬头,没力气了。
萧朔肩背狠狠一悸,眼底几乎洇开怵目血色,胸口起伏不定,死盯着他。
像是藏了无边暴戾杀意。
有本事。
云琅拂开杀意,慢慢向下说:就下来,将小爷捞出去,你我棋盘上见真章
萧朔厉声:云琅!
云琅扯了下嘴角,闭上眼睛,向后靠了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