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兄们,亲朋好友们,”刁富贵手端酒杯,站在方凳子上爽声说道,“谢谢诸位的光临和捧场,谢谢各位的关怀和破费,拙妻不幸因病亡故,现已入土为安,我借酒向大家表示我的感激之情,请赏脸,干了这杯酒!”刁富贵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刁富贵脸上一扫沉积多日的阴霾,变得晴朗无比。从今起,姜美娥已经带着秘密永远地在地下长眠了,只有阎王爷在刁富贵去他那里报到的时候可以让他下油锅、滚钉板,阳世间无人可以奈何他了。用不着装得太悲伤,其实自从姜美娥去世后他一点也没有悲伤过,只不过不敢太张狂、太放肆,装个沉痛的模样给人看罢了。但是无论如何,刁富贵知道自己不是一个高明的演员,他时时提醒自己不能把戏演砸了,要尽量地克制自己,不能功亏一篑。现在不需要继续演下去了,大幕已经落下,他可以为所欲为了。
三个小时以前的灵堂,现在已经成了活人的天堂。
院子里,堂屋里摆满了酒席。人们吆五喝六,乱哄哄地闹成一团,尽兴地吃啊,喝啊,死人与自己无关,何况自己是出了钱的,一定要把本钱吃回去,喝回去。
刁家的酒席办得不错。来宾们完全忘记了几个小时以前还躺在这里的冤死的姜美娥,一个个酒足饭饱。
就在筵席即将结束的时候,一个喝酒过量去后院呕吐的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他语无伦次地说:“不,不好了,解放军,来,来了,已经包,包围了后院。”
酒鬼的话音未落,在人们的惊鳄之中,林法医和县公安局长出现在前边的院子里,一队荷枪实弹的武装警察威风凛凛地堵住了大门。
刁富贵刚刚把酒杯斟满,正准备端到各桌子上去敬酒,听到酒鬼的叫声,还来不及到后院去看,猛听见前院象炸开锅似的,情知不妙,一哆嗦,手中的酒杯“哐啷”一声落在砖地上打个粉碎。
“大家都不许动,原地坐下来,”公安局长大声地说,“我们正在执行公务。”
吃酒席的人都回到自己的桌子前,安份地坐了下来,只有极个别心怀鬼胎的人想找机会溜走,可是看看眼前的阵势,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们也佯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坐在桌子旁,静观事态的发展。
打杂帮忙的人都退回了厨房,院子里安静了下来。大家紧张地看着公安局长和林法医,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公安局长和林法医走进堂屋,四个身强力壮的武警战士紧随其后,还有六名武警把在了门边,院子里外,武警战士不下二十人,还不包括封锁后院的战士。
“谁是刁富贵?”公安局长厉声问道。
想躲是躲不过去的,况且局长和他谈过话,了解过案情。
“我是。”刁富贵硬着头皮站了起来。
两名武警战士立即站到他的身后。
“谁是韩名花?”公安局长问。
“我。”一个颤抖的声音,随后刁母站了起来。
这时人们才知道,刁母原来大名叫韩名花,多少年来,她如雷贯耳的外号,让大家把她的真名反倒给忘了。要不是她当众答应的话,如果谁提起韩名花,你一定会摇头说不认识。
在韩名花承认了身份之后,同样,两名武警站到了她的身后。
公安局长从公文包里取出两页纸,威严地宣布道:“刁富贵,韩名花,你们涉嫌杀害了姜美娥,你们被捕了!”
武警战士立刻给二人戴上了手铐。
“押走!”公安局长一挥手。
“冤枉啊,局长,冤枉啊,林法医,”两个人被推出门之际,回过神来了,大声地呼叫起来,刁富贵直盯盯地看着林法医,“林法医,你不是验过尸了吗?你不是要我今天早上埋尸的吗?”
“我让你出殡并不是说你不是凶手,”林法医说,“我们在姜美娥下葬之前把你抓起来谁去安葬她?”
“姜美娥是发羊儿疯病死的,与我有何关系,这一点她的母亲可以证明。”刁富贵还在狡辩。
“我们会给你证据的。我林法医办案,从来没有错抓过一个好人。别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带走!”林法医也把手一挥。
刁富贵双脚抵住门槛不肯走,武警战士把他抬了出去。刁富贵心里明白,他一出这道门,就再也回不来了。
刁母哪见过这个阵势,屎尿都吓得下来了。她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两名武警战士架着她的胳膊把她提溜了出去。
忠厚老实的姜家老俩口看到亲家母和曾经的女婿被押了出去,连忙跑到公安局长和林法医的面前,问道:“他们犯了什么法了,要把他们抓起来?别是弄错了吧?”
姜母补充说:“昨天晚上情况都跟你们讲清楚了,我女儿是犯羊癫疯死的,与刁家无关。”
“是啊是啊,”吃酒席的人跟着叫嚷起来,喊得最凶的是刁富贵厂里的两个同事。平时他们和刁富贵在一起吃吃喝喝,无事不干,无话不谈,算得上酒肉朋友,患难弟兄了,“凭什么抓人?连死者的父母都说与刁家无关,就是你们公安局狗咬耗子多管闲事。”
“老人家,你们被刁家母子给骗了,你们所看到的只是表面现象而不知道他们的阴谋诡计。姜美娥是被他们毒死的,而且就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林法医说。
“什么?我女儿是被毒死的,在我的眼皮底下?我怎么没有看见刁老太婆下毒?而且当时的鸡汤我亲眼看见是从一个锅里舀出来的,我和刁老太太一人也吃了一碗,我们俩都没事,怎么会单单把我女儿毒死了呢?我不信。虽然我女儿平时在刁家受尽了折磨,可这一回是我亲眼所见,不能栽赃刁家,这种事,我们姜家不干!”姜母还是不相信,她仍然在为刁家母子开脱。
姜母是一个朴实善良的农家妇女,一辈子行善积德,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只看到别人的优点,从来不记仇。她看到女儿坐月子期间,刁母对美娥不错,又是倒茶又是端水的,老母鸡就杀了好几个,心里感激还来不及呢。
“问题就发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