靥无眠听闻这话,脸皮子迅速抽了三下,一脸不甘,连声哀嚎:“庄……庄雨陌,你也太坑了吧!”其余几人的表情也都不怎么自然,似乎是意外这突如其来的无所顾忌,只我的脸上又露出了得瑟的意思。瞧瞧吧!有雨陌在,老板的位子肯定是本嬷嬷哒!
而雨陌呢,对于靥无眠的哀嚎始终是无动于衷,只道:“百里之外兴许还有医馆,酬劳倒是高的。”可是你愿意去么?我想她一定是这个意思。
旁人必会觉得雨陌这姑娘有几分心狠手辣,对故交也不会客气,这般斤斤计较,算计清明。可木办法啊,我又打不过靥无眠,被欺负了总要有人出头的,而能为我出头的,在场的也只有她。况且她虽然给了我个华丽丽的首饰盒,可她娘家那条财路早就断了,坐吃山空的日子总不是长远之计,而我们也不愿意向五公主伸手要钱,便只能绸缪起来,为渺茫又飘摇的将来作足打算。
“建造医舍,购置药材,少说也要四五百两银子,而要在这穷乡僻壤开个医官,一年下来又能赚回回几个钱?”雨陌从我怀里抽出惨白惨白的小手绢,揪了一角抹抹嘴,继续对苦苦斟酌的靥无眠道:“若你哪天得了名气,达官贵人也来求医问诊,诊金多了,薪水自然会涨。靥大夫,一切还是由你自己做主的。”
“你做主哦!”我乐呵呵地接话,抱着雨陌的手臂在旁人眼里十有□是一副狗仗人势的欠扁样,咧着嘴等苦逼的靥无眠接受这苦逼的命运,好成就我柯大掌柜光辉滴下半生。
“好吧好吧,你们说的算。”靥无眠懊恼的挥挥手,拿起筷子气闷地戳着饭碗里惨白惨白的米粒,那势头就好像要把它们碾成一滩惨白惨白的米糊,嘴里还嘀咕着:“出来了还是个打工的……呸!”
“哦哈哈!”听了她的话,我愈发得意地笑起来,正了正身子,扣了扣桌面,再在其余几人身上瞄了一圈,才道:“以后,叫她……”指了指白眼状的靥无眠“靥大夫,叫她……”又指了指诈死状的桑枝“桑大夫。至于我,以后就叫柯掌柜好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是无语地点头了。
由于尼姑庵放风时间有限,我们并没有在饭桌上聊太久,便赶了马车回去了。来的时候车里还是我与雨陌二人,去的时候一下子翻了倍,因此也不能跟她在车上卿卿我我,更不能让她在车里换上尼姑庵的制服。只待雨陌在屋子里梳理妥当了,四人才往尼姑庵行进。
当我们赶到的时候,尼姑庵还没开饭,天却有些暗了。一齐钻了墙脚,躲在竹林子里,只等雨陌将人喊来,靥无眠和桑枝想见的人。我看着心神不安的这对师徒,背手焦急的模样出奇一致,不禁调笑起她们:“猴儿急!小心脖子都盼长了。”
雨陌办事向来靠谱,按理说蓉姨那种沉得住气的性子,该是难请来的。只是这事若是交给雨陌去解决,似乎一切都不会是问题,出奇地让人放心。半柱香之后,便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渐渐地,昏暗的小竹林里出现了三个窈窕女子的身影。我与靥无眠迎上前去,桑枝跟在我们的身后。其实我对桑枝与纵舞的关系一直很好奇,这两个人能碰在一起,不得不说,是造化弄人,神奇又诡异。从无杂念的纵舞与向来自卑的桑枝,到底是如何令人想象无能的契机才让这两只能够成功地对上眼儿啊!本嬷嬷寻思着,或许那个喜欢偷工减料的作者也不知道其原委,所以从来不提。
她们三人并排走来,雨陌自是对着我媚眼连连,蓉姨也是一副淡定了然的样子,只纵舞脸上透着些许疑惑,直到见到了我身后的人,才明白过来,继而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带了桑枝到更暗的地方去了,画面暖人得很。
“蓉姨~”我piapia地跑过去,抢在靥无眠前头,一把握住蓉姨的双手,愉快道:“蓉姨~我好想你啊!你这几天怎么不到墙边来看看我。我每天爬墙,你不会不知道吧。”
蓉姨冲我扬眉一笑,道:“你们小两口相会,我这老人家怎么好意思来凑热闹。知道你过得好就够了。”说完,又抬眼看向旁边的靥无眠,语气淡淡道:“无眠,你来了。”
靥无眠却没有回话,只貌似纯良地点点头,开口欲言又一言不发,微微有些无措的样子。雨陌见这情况,轻轻扯了扯我的袖口,对蓉姨道:“我和小北还有话要说,先去别处了。”说着,就拽了我的手腕往北走了些路,靠在几根生长较密的竹子后头。
“雨陌,我怎么觉得蓉姨不太高兴。”我抱着她的腰,眼神偷偷往靥无眠那儿瞥,靠在雨陌耳边说悄悄话。她由我抱着,一同偷眼往她们那儿看,低声回答道:“年纪越大,越抗拒改变,再聪明也不顶用。”
兴许正如雨陌所说,蓉姨不愿改变自己与靥无眠的关系,即使明明在乎得不得了。或许蓉姨试着接受靥无眠的感情,试着接受自己的心,生活会过得更有生机,可这感情的事,自己想不明白,谁也强求不来。当然,我也十分怀疑靥无眠本人的表现到底有多出众,如果说她一直是装傻充愣讨便宜,那这两人没有进展,似乎也无可厚非。
她们说话的声音很小,几乎听不见,只知道这两人四目相对平和安静,想来对话也是无关痛痒,绝不是“我想你你想不想我”这类互诉衷肠的豪言壮语。但想来靥无眠说起话来应是目的性极强,事后才知道,虽然没有坦白心迹,却成功地取得了晚上与蓉姨共眠的许可,这是何等拖沓又迅捷的处事方式啊。
当晚,三个女人一同用完晚饭,雨陌便借着洗漱的功夫出来换了人。我们挥着惨白惨白的小手绢目送穿上尼姑庵制服万分得意的靥无眠消失在竹林尽头,徒留一边碎了一地玻璃心的桑枝小美女独自抹泪。
我走过去,拍拍她颤抖的小肩膀:“别怕,跟着本掌柜,不怕没肉吃。”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更出来了~话说我毕业论文答辩完了。
轮番被虐呀………………怎一个惨字了得!
不过,大惊!!!!无险……………………
☆、这就是开张了半日堂!
半个多月的功夫,医馆便开了起来。按理说若是凭我自己忙活,兴许三个月也不能开张,只是其中多了南韵长公主的帮衬,一切都好办得很。我本不想麻烦她,毕竟她现在挺忙,相夫教子之外,还要在朝廷里掺上几脚,而我这点芝麻绿豆的小事,就算她帮得乐意,作为假妹妹的本嬷嬷也会求得心虚,因此这种请求的机会还是省着点用好,免得惹她烦。但是即使这样,我这八面玲珑的姐姐还是得了消息,明里,找来了手脚利索做活细致的工匠修建房舍,价钱上也打了十分可观的折扣,暗里,则差人办妥了官府的各种繁琐手续,原本听说两三个月才能批下来的经营申请,竟在两天内就盖了印信发了许可。另外,还借着探望的缘由,亲自送来了几味珍贵药材给我们镇店。多好的人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能知道我这儿的情况,是不是说本嬷嬷这儿的三个仆人早将我的举动汇报给她了?那么……她是不是也知道,我每日每日地往尼姑庵跑,从里头偷出一个美女来带回家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嘿咻嘿咻哎哟哎哟?是不是还知道,我请来的坐堂大夫每晚还溜进尼姑庵不晓得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哦娘啊,本嬷嬷怎么有种自己YD还要唆使他人跟着一起YD的YD行径被发现的罪恶感,就算这些活儿都应该在神通广大的南韵长公主的臆测之内。
说回到开张的事儿。按照习俗惯例,店面开张总少不得搞些亏本活动做做宣传,赚赚人气。医馆开张当天上午,本嬷嬷便招来舞狮队伍,点起八字炮仗,噼里啪啦咚咚锵锵一阵之后,再将靥无眠靥大太医的名头捧了个天花乱坠,最后宣布今日免费问诊,药钱一律八折。只这么一下,本是狭小简陋平平无奇的小医舍里,一个上午的功夫也挤了不少客人。有病的看病,没病的看看有没有病,反正也不花钱,村里的穷人家自然想捡这份便宜,只是忙坏了靥无眠和桑枝这两个清闲惯了的人。
医馆名曰半日堂,意为每日只上午开铺看病,其余时间皆不见客。这难免看起来有点儿得瑟的意思,实际上,也就因为下午要接雨陌她们出来溜达,晚上靥无眠又要进尼姑庵和……哦不,是由蓉姨陪着睡觉,因此除了早间,一家子都没空折腾给人看病的事。只不过这无心摆的谱儿到后来兴许也真得了用处,当真引来了许多不惜以重金前来邀请两位大夫午后出诊的达官贵人。
我站在柜台边,右手捏着一管鹿角小狼毫,左手佯装霸着一个哗啦啦的红漆大算盘,一边时不时地在小账簿上刷两笔阿拉伯数字,一边瞧瞧来来往往的客人,再攀攀不深不浅的交情。要说我原本还真不知道,原来这小村子里竟有这么多人,进进出出远远近近的,这半天就见了上百张不一样的脸孔。附近的邻居自然都来捧场了。
隔壁家的王大婶又送了七八个包子来。她每每家里有东西多了都要往我们家送,实在热心得吓人,以致本嬷嬷极度怀疑这大婶是想把自家长得还没我好看的大龄闺女介绍给石七当续弦。只不过那包子是真好吃,靥无眠和桑枝又是饿极了,也就收下了。
对面薛家一到白天就没人带的小女儿薛小怒也在最忙的时候舔着糖葫芦蹦来添乱,小祸害每次来都会有意无意地坏我和雨陌的好事儿,我见了她就准时神经痛,所以赶紧丢了半串没点完的八字炮仗和一只糊里糊涂中的石久久过去转移注意力。她一乐,提溜着两样物件就跳出去了,到了门口还不忘回给我一个金灿灿阴惨惨的贼笑。听说她一家老小都在京城知府家里做活儿,腰板儿硬得很。爷爷是知府的管家,爹是衙门捕快,小叔是知府家的园丁,娘是知府夫人的侍女,还有个哥哥再作知府大公子的书童,只这么一女娃年岁太小,品行野蛮,给小姐当丫鬟都怕带坏了人家,只能放养在村子里祸害劳苦群众。诶?我给她一串炮仗是不是太危险了……算了。
除了上述两位无关紧要的人物,其他群众多是来看病的。村头的铁匠来瞧关节炎,村长带孙子来治牙疼,卖萝卜的李大娘则是来问问自己的偏头疼还有办法没有。我瞧着靥无眠那烦到快炸毛又不得不压抑的表情,又瞧瞧再一次包成粽子妄想藏起来又必须给人看病受人观摩的桑枝小徒,实实在在地感受到,打工的同志是多么的伤不起。
说起来靥无眠这厮,自从晚上成功地和蓉姨睡在了一块儿后,脸色是一天比一天红润,每每说起,还呵呵呵地笑个不停,好像谁送了她钱似的。我想她过去也没这么好待遇,毕竟在宫里的时候,她都是白天在蓉姨房里睡几个时辰,而蓉姨往往只在一边看佛经药经一本本的正经。现在可好了,大晚上的谁不睡觉?虽说大伙儿睡的是通铺,两人却也好歹能混个同床共枕,偷偷亲一下摸一下,还不就是分分钟的。不过再一看靥无眠健康精神的面色,也应该是睡眠极好,做不出什么逾规越矩的事的。其实她也是个极易被满足的人啊……
接待完了最后一批病人,正是晌午时分。关了店门吃了午饭,又各自去睡个午觉解解乏,便赶往了镜影庵。这次十分难得的,蓉姨也答应出来了,拐骗的理由自然是半日堂开张。往日里这个时候,靥无眠都是待在家里研习病症或是外出购置草药的,从不要求去见蓉姨,许是知道她的性子,又许是没有一天到晚腻歪再一块儿的理由。如今蓉姨既然答应下了,靥无眠便也巴巴地跟着上了车,积极的势头不言而喻。有时候我会问她:“什么时候能和蓉姨处上对象?虽然你这人品挺怪异(到底是谁的人品怪异?!),但是不得不承认,你们还是般配的。”而她,总是先皮笑肉不笑一阵,然后耸耸肩,摊摊手,理所当然道:“我只求能常常陪着她,别的无所谓。名分而已,可以没有。”
名分哪?名分这种东西虽说吃不得,用不得,但是精神上需要。名分是情人给的,代表一种肯定,一种依靠,没有名分的爱情,很辛苦。想当年我和雨陌搞朦胧那会儿,想说又说不出的感觉,多难受啊,多憋屈啊,所以本嬷嬷才不相信,靥无眠能洒脱到无所谓名分的地步。迟早有一天,是会有行动的吧。
而桑枝和纵舞,见面的机会本就只有下午这段,前阵子家里在造屋子,实在闹得很,两人也就一直在庵墙周边走走逛逛,现在医馆开张了,当然也要回家一趟的。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八卦,就去问桑枝俩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那姑娘实在太害羞了,捂着脸只说:“纵舞姐姐……她……很好,我……我就……就跟她在一起了。”我被忧闷得不轻,忍不住说了句:“我也很好,你怎么不考虑考虑我?”下场自然是直接被旁边一直竖着八卦耳朵的雨陌给撕了。
在桑枝小徒这儿遭了殃,当然是改变策略去找纵舞。纵舞可大方多了,也不拐弯抹角,就给我说起了她从一个志向远大的孤独艺术家踏向百合遍地的金光大道的情史。我还记得她是这么告诉我的:“我第一次见她,是冷宫和太医院的联谊。那日我独自在池边练舞,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停下来看看是谁人,一眼就见了她。我是当真吓了一跳,哪见过有姑娘像她这么从头裹到脚的。也不知道是怎样的心思,就走过去把她的遮面巾扯了。”
听到这里,我不禁暗暗敬佩纵舞的霸气,也不怕遇到的是刺客。她笑了笑,继续道:“我一扯她面巾,她都吓傻了,然后就不停掉泪珠子。嬷嬷你发现没有,她的长相初见之下虽说怪异,但看久了,却让人觉得美丽异常。我看她哭了好久,禁不住开始想安慰她,就戴上了她的面巾跳舞给她看。后来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