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位于半山的书房,叶潇男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香江璀璨的夜景。金融资本的快速增值,让他掌握的资源和影响力以几何级数膨胀。但这股力量如同双刃剑,既能加速实现他的蓝图,也容易引来贪婪的窥视和致命的绞杀。
他拿起电话,接通了陈小虎的加密线路:“小虎,对我们所有金融关联账户和马甲公司的防护等级,提到最高。
重点监控刚才酒会上那位大班名下机构,以及与之往来密切的几家本土家族的动向。另外,让周启华那边准备一份报告,评估如果我们逐步减持部分流动性高的金融资产,加大对于……内地特区早期实业和基础设施项目的直接投资,风险和收益如何。”
“明白,叶哥。”陈小虎简洁回应。
放下电话,叶潇男目光深沉。金融游戏是加速器,但他始终记得,真正的根基,是像望北岛那样的实业基地,是像叶氏药业那样的技术壁垒,是像内地分厂那样的未来布局。资本必须为这些核心战略服务,而不是反过来被资本绑架。接下来的路,他需要更加如履薄冰,在利用金融杠杆撬动更大资源的同时,确保自己始终站在坚实的土地上,不会被突如其来的资本风暴卷走。
香江的资本江湖,因为他这条过江龙的闯入,已经开始泛起不一样的涟漪。而叶潇男,已经做好了迎接更大风浪的准备。他的棋盘上,实业的棋子稳固如山,资本的棋子灵动如风,下一步,该将目光投向更遥远的未来,和更基础、也更关键的领域了。
香江的初夏午后,阳光炙烤着大地。位于新界的一处大型住宅项目工地,塔吊林立,机器轰鸣,尘土混合着水泥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这里是“潇岳地产”近期重点开发的项目之一,旨在兴建一批面向新兴中产家庭的中高档住宅。
叶潇男很少亲自下工地,但今天这个项目即将完成结构封顶,且内部设计引入了一些他提出的、超前于时代的“健康住宅”理念(如更好的通风、预留未来管道空间、社区小型绿化等),他决定来看看实际落实情况。他只带了两个低调的助理,乘坐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来到工地。
为了安全起见,他戴了一顶普通的工程安全帽,穿着便于活动的深色裤装和
polo
衫,看起来就像是个前来考察的建筑公司中层管理人员或设计师。工地负责人早就接到通知,但被要求不得声张,只是恭敬地陪同在侧,低声介绍着情况。
他们正走在刚刚浇筑好楼板、还搭着密密麻麻脚手架的一栋高层住宅楼里。叶潇男仔细查看着管线预埋的位置、混凝土的浇筑质量,不时询问一些技术细节。工地负责人有些紧张,但回答还算流利。
就在他们沿着临时搭建的楼梯往下走,准备前往另一栋楼时,下面一层传来一阵喧哗声,似乎有人在大声说话,语气颇为得意。
“……李工,你放一百个心!我许大茂提供的这批螺纹钢,绝对是正牌大厂货,质量报告齐全!价格?嘿嘿,看在咱们合作这么愉快的份上,比市面低两个点!你也知道,现在建材紧俏,我能拿到这个价,那是真有门路!”
这声音……带着点北方口音,又刻意模仿着粤语的腔调,油滑中透着炫耀。叶潇男的脚步微微一顿。
许大茂?
他示意助理和工地负责人稍等,自己向下走了几步,透过脚手架的空隙,看到下面楼层的空旷处,站着几个人。背对着他的,是一个穿着花衬衫、西装裤,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的中年男人,正拍着一个戴着黄色安全帽、看样子是工地采购负责人的肩膀,唾沫横飞。旁边还跟着两个像是跟班的年轻人,手里拿着样品和文件夹。
虽然只看背影,但那说话的腔调和肢体动作,叶潇男太熟悉了。正是当年四合院里那个趾高气扬、后来落魄如狗的许大茂。
他怎么会在香江?还做起了建材生意?看样子,混得似乎……还不错?
叶潇男没有立刻现身,而是静静地站在楼梯阴影处,听着下面的对话。
那个被称为“李工”的采购负责人,语气有些为难:“许生,不是我不信你。之前那批水泥,送检是没问题,可工人反应和易性还是差了点,搅拌起来费劲。王头那边颇有微词。这批钢材用量大,是主体结构关键,我们公司对质量抓得特别紧,万一出点纰漏……”
“哎呀!李工!”许大茂转过身来,正面恰好对着叶潇男方向的上方,叶潇男能清晰看到他那张略显发福、但精心修饰过的脸,眉飞色舞,“水泥那是个小误会!批次问题!我已经跟厂家那边严肃交涉了,保证下批绝对一流!这钢材,你看这质保书,这钢印!”他夺过跟班手里的文件,哗啦啦翻动着,“再说,我许大茂在香江建材圈也混了几年了,讲的就是个信誉!我能拿自己饭碗开玩笑吗?你们‘潇岳地产’是大公司,项目多,我巴结还来不及呢,敢以次充好?”
他提到“潇岳地产”时,腰板似乎挺得更直了,仿佛能与这样的大公司做生意,本身就是一种荣耀和资本。
李工似乎被他说得有些松动,但还是谨慎:“许生,你的报价确实有吸引力。不过,最终签单,还得我们上面点头。最近公司对供应链审查特别严,尤其是主体建材……”
“理解,理解!”许大茂一副“我懂规矩”的样子,压低了些声音,凑近李工,“李工,不瞒你说,我在内地,特别是四九城,那也是有些人脉的。红星轧钢厂,知道吧?当年我在那儿……咳咳,有些老关系。这边不少建材,路子走得通,成本就能控下来。质量你放心,绝对是国标以上!咱们合作,是双赢!以后你们公司其他项目,有用得着我许大茂的地方,尽管开口!茶水费、回扣什么的,好说!”他挤眉弄眼,一副“你懂得”的表情。
李工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但很快掩饰过去,只是公事公办地说:“许生,我们公司管理严格,这些就不必提了。这样吧,钢材样品和资料我先留下,送检。如果检测完全合格,价格又有优势,我会向上面推荐。但最终决定权不在我。”
“成!有你这句话就行!”许大茂哈哈一笑,又用力拍了拍李工的肩膀,“等你好消息!改天请你饮茶!”
交易似乎暂告一段落。许大茂志得意满,带着跟班,哼着小曲,朝楼梯口走来,看样子准备离开。他一边走,一边对跟班吹嘘:“看到没?‘潇岳地产’!香江这两年势头最猛的地产公司之一!能把建材卖进他们的工地,这就是金字招牌!以后出去谈生意,腰杆子都硬三分!老子当年在四九城……咳,反正,是金子到哪儿都发光!”
他正好走到楼梯下方,抬头,看到了站在上面几级台阶上的叶潇男。
四目相对。
许大茂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凝固了。他眨了眨眼,似乎怀疑自己看错了,又使劲眨了眨。阳光从楼层未封闭的窗户斜射进来,照亮了叶潇男平静无波的脸。
“叶……叶潇男?!”许大茂失声叫了出来,声音都变了调,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他身后的两个跟班也好奇地望过来。
叶潇男缓缓走下最后几级台阶,站在了许大茂面前。安全帽的阴影下,他的眼神深邃,看不出喜怒。
“许大茂,好久不见。”叶潇男的声音平淡,就像在四合院门口遇到了一个普通邻居。
许大茂的大脑似乎宕机了几秒。无数画面在他脑中飞速闪过:四合院里叶潇男的深不可测,自己革委会副主任时的风光,落魄后傻柱的嘲笑,刘光天兄弟的鄙夷,电影院检票口的憋屈,偷渡船上呕吐的狼狈,初到香江睡天桥底的凄惶,在建材市场当力工搬砖的汗水,靠着一点小聪明和内地残留的极其微弱的关系(主要是当年在轧钢厂认识的一些早已边缘化的人物,被他吹嘘放大),坑蒙拐骗,好不容易拉起一个小摊子,接到一些小工程零单,直到最近才勉强搭上“潇岳地产”下面分包商的一点边……他拼尽全力,才在这陌生的城市勉强站稳脚跟,有了一身看似光鲜的行头,和一点点可以吹嘘的“成就”。
而叶潇男……他不是应该在四九城吗?就算来了香江,最多也就是跟着娄半城混口饭吃吧?怎么会出现在“潇岳地产”的工地上?还戴着安全帽?是了,他可能是在这里打工?当个监工或者小管事的?毕竟他好像有点本事……
各种纷乱的念头冲击着许大茂,让他的脸色变幻不定。最初的震惊过后,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尴尬、嫉妒、不服气,以及一种迫切想要在“老熟人”面前证明自己的扭曲心态。
“嘿!还真是你啊,叶潇男!”许大茂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试图找回刚才的意气风发,但语气却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试探和虚张声势,“你怎么也跑香江来了?还在这工地上……干活?”他上下打量着叶潇男朴素的穿着,心里似乎笃定了几分。
叶潇男还没回答,跟在许大茂身后的一个年轻跟班大概是急于在老板面前表现,又见叶潇男穿着普通(相对许大茂的花衬衫而言),便插嘴道:“老板,这位是?”
许大茂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刻意提高了嗓门,用一种带着怜悯和优越感的语气说道:“哦,这位啊,是我以前在四九城的老邻居,叶潇男。啧啧,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没想到在香江这么大的工地也能碰到。潇男啊,在工地干活辛苦吧?要不要我跟李工打声招呼,让他关照关照你?毕竟,我也算是这里的……嗯,合作伙伴了嘛!”他说着,还故意整了整自己的花衬衫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