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的刹那,王子美也有些动容,垂首抟手:“……臣谨喏。”
两人并肩出了上阳城。
“今当远离,臣还有一番警告,陛下——”
“你说。”
“大乱初平,汴贼在横水、河中的京观,陕河洛郑之洗城,除了那些喽啰,足能震慑天下一段时间。
今后几年不能轻启战端,更不能对李克用有想法。
平夏党项,不能编造罪名对付……”
“你放心,这些我看得很透。”
“关西要好生经营。
吐蕃分崩离析,河陇百族刁斗,已不足为虑,只是需要花费人力物力以大毅力用心坚持整顿。
将复兴盛唐,河陇、西域是绕不开的。”
“我有数。”
“还有……”
王子美想了想,还是说道:“一定要节制色欲,保重身体,看到陛下那么多如花似玉的妃嫔、女御,臣真感到焦虑……”
“我尽力。”
圣人的心思貌似全然不在这些上,他叹了口气,复又惨然一笑:“你说,为什么要有像我们这样的君臣,不能晨鼓暮钟,要各自孤独一方。”
“陛下!”
王子美握住他的手,以示安慰。
握着皇帝粗糙而冰冷的手掌,注意到他间或雪白的几根头发,疲惫的面容,念及这几天的相处,彻夜长谈,钓鱼,王子美涌起阵阵愧疚:“来日方长,还会再见的。
每年冬至,臣一定到长安朝见。”
“真的吗。”
“臣指天为誓。”
“不必。
我,信你。”
“那,臣这就……走了?”
圣人停下脚步,转过身背对着他,低低道:“嗯,你也…保重。”
王子美牵着马三步一回头,走出十几步,翻身上马,又拨转马头:“与君离别意,同是宦游人。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哒哒哒,马蹄声响。
圣人蓦然回身:“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还会再见吗子美?”
王子美也禁不住潸然泪下,趴在马背上,无声冲了出去。
有点棘手,我喜欢。
虽然很失望,不过李某并不灰心。
这种人的忠诚不是街头白菜,不廉价。
就像宇文柔、宠颜、杨可证、赵如心、洛符的贞操与心一样。
但只要得手,就不会失去。
他有的是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