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交给我吧。」接收到沈南璆投来的求助视线,清夏自然应承下来,她没忘记还要重新制作朱砂安神丸呢。
李旦这时开口了:「既然二位仍有要职在身,本王便再等等吧。」
「这怎么成呢!」
「无妨。二人同力,行事加倍见效,况且……」李旦饶有深意地看了清夏一眼,唇边噙着一抹笑。「让小姑娘一人忙事,可非吾等大丈夫所为。」
清夏觉得自己的脸一定红得十分可笑,因为连沈南璆都望着她呵呵笑了起来。
李旦调侃人的神情,跟李令月实在像了七八分,尤其是那令人困扰、根本欲让人羞愧到无地自容的幽默感,想必是来自天生血缘。
如此,无拘无束的李旦又无拘无束的走了。清夏看着他的背影,怀疑此人能在宫中安然活到这把岁数,那种使人无力的悠闲神态可能也是助力之一。武皇最看不起无为而治这种观念,偏偏她的第四个儿子就是无为而治的专家,风花雪月总有他的份,治国平天下就从没见过他的影儿。
「相王真是人好!」沈南璆感动地无以复加。「不仅没生气,还亲自来这儿找我,太平公主怎就不学学这位好四哥呢?」
清夏但笑不语,无奈地摇头后便着手加紧赶工,免得让人久等,触及了好脾气的底线。
「嗳,清夏,妳想圣上是否欲立相王为太子,才会将他自长安召来洛阳?」
「听说是相王殿下不请自来的。」清夏平淡地回答,却加重了“不请”二字。
沈南璆并未发现,兴致勃勃地说:「圣上要是立相王为太子就好。」
「若圣上还想失去另一个儿子,便会立相王殿下为太子了。」
少有听闻的冷淡音调,使沈南璆惊讶地注视她。
「先朝太宗帝在玄武门杀光自己的兄弟才争得皇位,此后每个太子都没有好下场。」准备将分好药的篮子拿到屋外晒太阳,缓步走往门口的清夏背对着沈南璆道:「比起武承嗣暴毙,我认为这才更像是种诅咒。」
打小师承上官婉儿,清夏的语出惊人并非少见,但如此冷漠心寒的口吻倒是相当奇特。沈南璆看着她在阳光下的身影,突然发觉,这名身着藕色纱裙的少女,原来已是这么累、这么的疲惫。
***
──沈南璆完全没有骑术天分。
御用森林里,清夏坐在大树下乘凉,膝上摊开一本高宗帝命人修撰的草本经,微风徐徐吹来,将书页刷刷地翻了好几页。因为耐不过沈南璆的请求,说一定要清夏为他鼓舞士气,迫不得已只好也跟着来,可是一个下午就快过了,别说沈南璆学成什么,倒是他那匹可怜的坐骑被虐待地都上了火,吁吁地喷着大气。
实在是不忍心再看下去,清夏转移了目光,望着乘于一匹金黄色俊驹上的李旦,神采俊逸,意气风发,视线因此变得迷蒙,眼眶浮现怀念与向往的泪光。在长安时,即使同处深宫之内,与武皇关系不佳的相王鲜少离开自己的寝居,清夏也就没有机会见他一面,现在看着这名昔日深觉遥不可及的男人,却只感到两人之间有着更大的距离。
她曾经是这么不明白,不明白何以身份低下的母亲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竟妄想与高不可攀的权贵皇子苟且纠缠,如今联系到自己与李令月的关系,无论如何也就不能再责备母亲的无谋短视之举了。
若武皇没有取代大唐而称帝为王,或许对像清夏这样的存在还稍能容忍,可一旦众臣开始劝服武则天立李旦为太子,清夏的秘密必成皇图霸业的一大阻碍。那名除灭政敌手段之阴狠无人可出其右的女皇,绝不会容许任何人坏了“太平公主乃大周朝唯一一位公主”的这个布局。
李唐旧臣的精神象征除李令月以外,不能再存在其它。
所以,不管结论为何,不论是以何种方式,清夏绝无法再久居皇宫之中。
──她实在是讨厌死这些乱七八糟的政治斗争了。
「沈御医,你别慌!你一慌,更难控制坐骑!」
「相、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