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玉知道自己是多次一问了,酆荼青这样的人有哪里是不敢去又有哪里是去不得的,且酆荼青的乖戾脾气越是不让她去,她就是非要去而且要闹得人尽皆知的。桑玉愕然道:“那你……你……?”桑玉说不出来了,她想问,你真的像男子一样让那些苦命的姑娘们陪你么?
酆荼青看桑玉越紧张,她就越是想逗桑玉,故意道:“是啊,我找那里最漂亮的姑娘陪着我,她不愿意,可她没办法,她哭着求我,我就偏……。”
“啪!”酆荼青话没说完就结结实实挨了桑玉一巴掌。
酆荼青从小到大除了十四岁那年受了罪挨了打,可以说再没有人动过她一丝一毫,这下子被眼前这个小女子打了,一时傻了眼,不说话了。
桑玉也愣住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气愤、恐惧还有痛心,让她竟然冲动到不能自抑的打了酆荼青,而酆荼青愣住了,像个无知纯洁的孩子,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自己,酆荼青的眼睛从未这么清明过。酆荼青白皙的脸瞬间红肿起来,刺眼的很,桑玉嘴唇儿颤抖着,起身逃开,她不能再看着酆荼青了。
桑玉逃走了,但她又不知道要逃到哪里去,偌大的酆府,偌大的京城,她竟觉得荒凉的没有容身之所。她也不知道究竟跑到了哪里,直到暮色降临,她才犹豫着要不要回去,她该怎样面对酆荼青?
桑玉回去之后,看见酆荼青支着下巴坐在窗前,像以往一样,不知在想些什么、忧虑些什么,桑玉喊了声:“酆荼青……”
酆荼青扭过头,清冷冷的眸子看着桑玉,看不出喜怒,脸上的红肿无比刺眼。
桑玉觉得心里像堵了石头,进退不得,张了张嘴,却突然落了泪。
酆荼青好像被吓了一跳,有些手足无措又有些气恼,可桑玉仍然在哭,酆荼青站起身来,走到桑玉面前看着她,桑玉却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的掉,酆荼青叹了口气,把桑玉拢在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桑玉的哭声渐微,有些不好意思的从酆荼青的怀里挣脱出来,似乎还是不敢看酆荼青。
酆荼青问:“哭完了?”
桑玉不说话。
酆荼青道:“你要是哭完了就给我找身干净的衣服去,顺便把你自己收拾好了,像什么样子,丑死了。”
就像不知道为什么会冲动的打酆荼青一样,桑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哭起来,但哭过之后,心中的烦闷倒也消解不少,依言给酆荼青找了衣服换上,自己也去收拾一下。
桑玉忙碌着,下意识的想要避着些酆荼青,酆荼青看着好笑,一贯促狭,故意笑吟吟的盯着桑玉看,问:“你是害怕我吗?”
桑玉摇摇头,她确实不怕酆荼青,哪怕知道酆荼青是……那样的人,她还是不怕,她只是很疑惑。
桑玉放下手里的东西,坐在酆荼青面前,道:“阴阳者,天地之道也。阴阳和合,万物乃生。阴阳配偶,天地大义。诗经亦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男女之间相互爱慕,这难道不才是合乎人伦天性的吗?”
酆荼青道:“然而我天性自然如此,那又怎么说?难道我是不容于世的?”
“自然不是,不过既然是错的,就要改正。”
“那又何为对错?所谓无平不陂,无往不复。对错真的就分的那么清楚吗?而这天地之间的法则对错,又是谁能定义的?”
“圣人云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用以教化万民,千百年来便是如此啊!”
“这些都是你那个顽固父亲教给你的吧,那是你的‘圣人’可不是我的‘圣人’,我所知道的是越名教而任自然。且不说,阴阳阴阳,阴在阳之前,古人云重阴必阳,重阳必阴,阴阳互根,生化不息,可你的圣人为何却要贵阳而贱阴分出尊卑呢?为何夫为妻纲,而非妻为夫纲?”
桑玉被酆荼青这一番胡搅蛮缠说的不出话来,酆荼青却又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那又何为自然?你是自然,我亦是自然。”
酆荼青说的狂傲,倒让桑玉一时犹豫了,是啊,这天地间为何要贵阳而贱阴,为何女子就该是卑下的,就该伺候男人呢?为何男人可以光明正大的寻欢作乐,三妻四妾,而女人就只能从一而终呢?桑玉被酆荼青一番说辞弄得完全忘记了自己只是要劝诫酆荼青悬崖勒马不要一时糊涂,女子喜欢男子这才是正道啊,但酆荼青却根本不在乎她所谓的纲常伦理,还一番歪理说的自己理屈词穷,对那从一而终的念头竟也有了一丝动摇,不期然想起邱完那张笑嘻嘻的脸。
12
12、误会 。。。
桑玉被酆荼青胡搅蛮缠一番,心里乱麻一般也理不出个头绪,抬头见酆荼青又不知在想些什么,便站起身,道:“我去找些药材帮你敷脸。”
酆荼青好像没听见一般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