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嘉大方的说:“不客气。”
黄蔚然也大方的说了声不客气,不知为何,她在说不客气的时候,眼角却盯着路璐猛看,似是在说你跟桑榆关系好,我帮了她爸,你总该表示点什么吧?
在黄蔚然的视线压力下,一直没开口说过话的路璐,憋了两憋,吐出一口二氧化碳,待新鲜氧气吸入肺里,在桌子底下勾勾凌嘉的小指后,才颇为认真的对她说:“黄姐,谢谢。”
黄蔚然扬眉,问:“不恨我了?”
室内突地安静下来,视线不约而同的都转向了路璐。
路璐挠挠头,脸红的像半生不熟的番茄,她瞄眼凌嘉,吭哧了半天,终是说道:“我从没恨过你的,只要你对凌嘉和吕楠好……就好……我和桑榆以前得罪过你,你能不计前嫌,还能帮她,真的谢谢。”
当初黄蔚然帮吕楠打官司,路璐只别扭的假笑着叫了一声黄姐,这回黄蔚然帮桑榆她爸,路璐虽然没笑,却是发自肺腑地说了一句“黄姐,谢谢”,吕楠和桑榆在路璐心里孰轻孰重,一目了然。在座的各位都是个顶个的白骨精,个个都有见微知著的能力,哪能不清楚这种差距?
桑榆听着路璐的话,不可自控的在心里落下了一滴泪,这个世上,真正挂念她真心爱护她的人,除了吕楠,只有路璐一个。
吕楠很是吃味,这个路璐,怎么还对桑榆这么好啊?你竟敢抢老娘的风头,有没有搞错!
凌嘉倒是释然的很,路璐怕她吃醋,每次都在说话前先看看她,这点微小又下意识的动作,已经足够表明她在路璐心里有多重要。
黄蔚然同样释然,她对吕楠和凌嘉的反应没什么兴趣,但她对路璐是否还对她抱有敌对情绪却很重视,如今看来,路璐显然早已对她消解了敌意,她和凌嘉吕楠的友情,也能相对正常的维持下去了。
“你也不用谢我,当初我拿凌嘉桑榆逼你低头,做确实是有点……”党员干部黄蔚然同志想说我做的确实有点过分,但她实在太擅长批评他人,也实在不太擅长批评自己,党的批评与自我批评她只学会了前半部分,过分二字无论怎样也说不出口,可见黄同志在上党课的时候一定是开了不少小差。她干咳一声,抿口茶水,掩饰过去,“过去的就过去了,现在我帮桑榆也是为了跟你和解,好了,总算跟你两清了。”
路璐面上点头,心里撇嘴,两清?哀家很小气的好不好!但是正如黄大人所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老夫实在不愿为了斤斤计较而闹得三方不愉快。
黄蔚然略一思忖,似有似无的瞥凌嘉一眼,说:“我看桑父这事,还得让周静帮帮忙,她这做礼品生意的,通融起来可比咱们都强。”
“对啊!”吕楠一拍大腿,说:“我怎么把周静这主儿给忘了,有她通融,一定能事半功倍!”
说到周静,这些人里头属凌嘉和周静的关系最好,刚才黄蔚然对凌嘉的那一瞥,直让凌嘉的小心脏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一小下,黄蔚然那一瞥的意思很明确,周静跟你有交情,让周静帮忙的事,您去做!
刚才黄蔚然想把她同事的闺女安排进瑞风已经让凌嘉觉得吃亏了,这回她竟然还想让凌嘉去找周静,凌嘉这样的隐形葛朗台自是不愿去管。为了省事,凌嘉发扬了国际人道主义精神,她恍然大悟一般点了一个大头,很不厚道的抢先说:“还是蔚然心思细,蔚然,去找周静这事,我看你最合适,你们单位大小会议逢年过节用的那些礼品大都是从她那里订,你这当官的去找她,她一定给你面子。”
黄蔚然差点被自己的吐沫给呛死,这是哪儿跟哪儿?鬼都知道谁跟谁交情厚,谁跟谁就最好说话,明明你凌嘉去最合适,怎么你那张嘴皮一吧啦,反成姑奶奶最合适了?
吕楠听着凌嘉说的也是个理,便对黄蔚然说:“蔚然,周静那边我看你去也是最好,官压商一压一个准,辛苦你啦!”
凌嘉也忙着说:“是啊蔚然,辛苦你啦!”
黄蔚然无奈,只能勉强笑了一笑,算是默认,她跟凌嘉一样,从来不做吃亏的买卖,凌嘉反咬她一口,她无论如何也得再反咬回去,于是便打定主意要把她同事的闺女安排进瑞风。
路璐听不出凌嘉刚才说的那些话里还暗含着“推卸责任”的意思,既然凌嘉说黄蔚然去找周静最合适,路璐就很实诚的认准了黄蔚然去找周静真的最合适,足见这娃把那些对她来说如数家珍的我朝历史都读到狗肚子里了,说她是只会床上谈兵的赵括二代变异体,着实不为过。
但路璐一想到吕楠刚说的“官压商一压一个准”,琢磨琢磨周静,再瞅瞅黄蔚然,左眼皮猛地跟蚂蚱似的跳了一跳,她不怀好意的扭扭头,贼兮兮地压低嗓子问桑榆:“榆,黄蔚然跟周静……官压商……你觉得怎样?”
空间就这么大,桌子就这么小,路璐的声音虽薄如空气,可惜没人是聋子,大家还是都听了一个真切。
路璐的这句问话很有歧义,凌嘉吕楠这俩狐狸精和桑榆这只还没完全进化到精的狐狸,自然是把路璐的意思理解成为“黄蔚然跟周静配个对,黄压周,你看怎样”,但从没想过要找女人过日子的黄蔚然,便很自然的把这话理解成了“让我这个官去找周静这个商会谈,效果会如何?”
黄蔚然煞是难得的当了一回单纯的花季少女,路璐对她会谈能力的质疑让她有点不满,她摆着架子对路璐的说:“官压商还是很有道理的,我跟周静一定会很好的谈成!”
“啊呀!”桑榆窃笑,掩口胡卢。
“谈成!”凌嘉爆笑,乘风破浪。
“官压商!”吕楠狂笑,肋骨随之被扯的狂疼。
“只有深入群众,才能体会民间疾苦,个中滋味,欲罢不休……”路璐小声嘟囔着帮黄蔚然斟满酒,“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黄姐,我祝你马到成功!”
第 127 章
是夜,月凉如水。
马路两侧的杨柳像卫兵一样忠实的站着,冬风剥下了它们美丽的衣裳,夜色覆盖了它们身上的皱纹。
从吕楠那里回到家,凌嘉将头枕在路璐腿上,把玩着她垂下的长发,幽幽地问:“如果我家里也出了事,或者如果我出了事,你会不会也像担心桑榆一样的来担心我?”
“乌鸦嘴!”路璐不满捏捏凌嘉的嘴,又捏捏她的鼻头,说:“我对黄蔚然说了一声谢谢,你又吃飞醋了?”
“这倒没有,只是突然想到了,便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