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似乎有些像帝都的贵族了:
“如果你愿意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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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马埃尔将钱与自己画的草图交给了老板之后,就离开了铁匠铺。而门口,却又站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年轻人——
并不高大的身材,却显得如此的挺拔;并不华贵的衣着,却显出一种仿佛与生俱来的高贵,甚至不下于王者的气势;那张略显黝黑的脸庞,配上一头似乎有些未老先衰的斑白头发,并不像艾那般光彩照人的英俊,也不像菲比斯那般如同女人般绝色的秀美,但却很柔和、很自然、给人一种非常平易近人的好感。到此刻,萨马埃尔已经确定自己没有见过这个人,否则如此深刻的第一印象自己是不可能忘记的,那么,之前的那种熟悉感又是从何而来呢?也许就是有这样一种人,当他站在你面前,对你毫不矫饰的微笑,你就会自然而然的愿意与他亲近,仿佛将他当作了你的某位相识多年的知交好友。
“你好。”他伸出手,平凡的一双手,但配上他那诚恳的语气,令即便是孤僻如萨马埃尔的人都有兴趣握上去,
“我叫乌里扬诺夫·萨沃坎,请叫我萨沃坎,想和你交个朋友。”
萨马埃尔也伸出手,他不知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做,他认为已经孤独的走过了十年,不在乎在一个人走完这个人生,而孤独的人是不需要朋友的。而此刻,萨马埃尔的人类本性却擅自替他伸出了手,告诉他——人类是天生的群居动物,没有人喜欢孤独:
“我叫萨马埃尔,萨马埃尔·马斯特玛。”萨马埃尔的声音是一种长年未与人交谈过的生涩,他上一次开口说话是何时?他自己都不记得了,这十年间,他开口说过的句子屈指可数,这并不是个比喻,而是事实。
“我与你一见如故,不如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聊。”萨沃坎说。
“好。”萨马埃尔并不是惜字如金,只是他的口中在蹦出一个字之后并没有组织好接下来的语言。他只是看似自顾自的走开了,但萨沃坎只是一笑就跟了上去,因为他发现,萨马埃尔那即便面临刀山火海也未曾放缓一丝一毫的步伐,为了他略微放慢。
在城外的荒林间,萨马埃尔如萨沃坎建议的一般,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城市中的酒馆或是食肆并不适合他。
萨沃坎并不介意,在萨马埃尔对面,席地而坐。
萨马埃尔只是看着他,并未说话,他有些好奇面前这个微笑着的男人会说出些什么,他清冷的性格,在这十年间被扭曲的更加孤僻,而此时他能跟萨沃坎坐下来说话,证明了他多年被冰封的心似乎有了些解冻的迹象。
“是沃夫加派我来的,他想找你去叙叙旧。”萨沃坎看到萨马埃尔似乎在组织语言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时候,微微一笑,然后继续说下去,避免了他的尴尬,
“我知道你并不想去,其实我在来的时候也并不抱什么希望,据我所知,你们两个人没有什么旧可以叙。”
萨马埃尔僵硬的嘴角线条慢慢变得柔和。
“我这次来,纯粹是以个人的名义,想和你交个朋友。”萨沃坎说,“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乌里扬诺夫·萨沃坎,我是草原人,依照草原人的习惯别人称呼我萨沃坎。现在我在欧亚克家族也就是沃夫加的手下做事,负责家族与草原人之间的联络,同时,我也是沃夫加的朋友。草原人喜欢交朋友,我也是如此,希望从今天开始我的朋友里能有你一个。”
直爽的话语,诚恳的语气,这些都是可以给人好感的东西,萨马埃尔的确有些孤僻,但他并不是全然没有情感的死物,曾经在孩童时代,就有一个人凭借着真诚的笑容和澄澈的眼神成了他的伙伴,乃至生死兄弟之一。因此,即便是在他心已经冷彻的十年后,他也许不会立即接受别人的好意,但这个人无疑给了他很好的印象。
做作和虚伪是他最讨厌的东西,也是草原人最鄙夷的东西,这一点萨沃坎表现的很突出。
“也许这样有些不公平,因为我对你的了解远胜于你对于我的。”萨沃坎突然说道,
“那天,你对家族的商队所做的事,我恰好在附近都看到了。”
萨马埃尔目光一寒。
但萨沃坎笑得没有一点机心:“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萨马埃尔摇摇头。
“这样也好,我萨沃坎也不希望因为这样的理由交朋友。”萨沃坎表现出了草原人独有的洒脱,“你拥有我们草原传说中恶魔般强大的力量,我萨沃坎自负才华横溢,武艺在北地已经罕有敌手,但那天看了你的实力之后也自知不是你之敌。但我并不为此感到羞愧,因为没有一个凡人能及得上恶魔的力量,沃夫加因为这个理由派我来招揽你,在我看来这并不是一个交朋友的理由,如果我把这件事瞒着不说的话,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有的人心机似海,可是在人前却能装出一副无比诚恳的样子,萨马埃尔在帝都见惯了这种人的嘴脸,可是在北地,碧蓝的天空似乎洗去了所有的乌云,阵阵草原吹来的清风真的仿佛吹化了萨马埃尔的心。原来,坦诚不仅仅是一种胸襟,将胸襟这种词用在萨沃坎身上毕竟还是肤浅了。胸怀本来就像大海一般宽广,心也如海水般透明,这样的人难道可以仅仅可以用坦诚来形容吗?
萨沃坎不喜欢欺骗,不喜欢花言巧语,因为草原人深信,欺骗得来的东西,最终一定会失去,萨沃坎更是深信这一点。而友谊,他最看重的宝贵财富,绝不能用欺骗来取得。
萨马埃尔凝视萨沃坎那异于大陆人的蓝灰色瞳孔许久:
“你并不仅仅是沃夫加的手下吧。”
萨马埃尔只是性格孤僻极端,但并不愚蠢。
萨沃坎傲然挺胸:
“不错,我是沃夫加的手下不错,但只是因为他是我的朋友。草原上的人喊我萨沃坎汗,汗在草原语中的意思是‘君主’,换句话说,我是草原人的王。”
萨马埃尔冷笑了:
“草原人的王为什么会屈尊陪我到这个小树林里说了这么久的话,又为什么会愿意与我交朋友?”
萨沃坎并没有生气,相反神色有些黯然:
“如果我们只是在这林间,或是在茫茫草原上偶遇的两人,你不知道我的名字,我也不知道你的,也许我们真的可以成为朋友。可是既然我们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相见,我已经知道了你的能力,而我对你的能力确实也有着诉求,那么我们的身份已然不平等,我们也许已经无法成为朋友。但我们有着相同的目标,也许我们能成为战友,成为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