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震惊发呆的空挡,那三个太监已经托起这宫女,将她装进了那只完成了一半的雪人里。
原来,那个雪人肚子中间是空的,刚好能跪得下一人,两个太监分别扯着宫女已经不听使唤的胳膊,将它们放到雪人的身子外面,另一个太监便不停地向宫女身上添雪。
“停!”我无力地喊了一声,扶着额,不可置信的看着宝婵天真烂漫的小脸蛋儿:“这是谁教你的?”
“扶苏姐姐,这么好玩的主意,当然只有你才能想得出来啊!”宝婵眨着眼睛,“扶苏姐姐,你忘了吗?”
我想出来的?这么残忍的游戏是我——柳扶苏,想出来的?!
“扶苏姐姐不是忘了,是觉得这种玩过的游戏甚是无趣!”云瑶终于逮到机会,连忙攻击宝婵。
我挣脱了宝婵云瑶的手,恍惚地走到那宫女面前,将已经冻僵几乎结冰的她拉了出来,抱着没有一丝温度的她,喃喃道:“来人,救她。”
三个小太监纷纷扔了工具扑通扑通跪在地上,连连喊着“饶命”。
我便又机械地重复:“来人,救救她。”
一个机灵点儿的太监惊慌地对着我叩头道:“是,是!”便连滚带爬的冲了出去,边跑着边喊:“热水,热水!”
我拖着那宫女,一步一步向那房间里挪去。
伺候我的那个小书童跑了过来,扶住宫女:“郡主,交给奴婢!”
云瑶也反应了过来,她拉着我:“扶苏姐姐,你怎么了?”
我摇摇头,固执地抱着宫女。
是我害了她,一个不过十几岁的孩子,就是因为生的不好,就因为没有投胎到好人家,便这样的任人欺凌,在这些人眼里,她的命,甚至连蝼蚁都不如。
我环顾了一下站在院子里看热闹的公主们,一个个穿金戴银环佩叮当,一个个表面乖巧温柔娴淑,一个个气质高贵圣洁美丽,一个个麻木残忍心狠手辣!
那小宫女垂手靠在浴桶里,已经陷入了昏迷,我趴在浴桶边望着她,用热帕子一遍一遍擦着她已经泛紫的唇,不要死,活过来。活过来,我就带你离开这座镶金的地狱!
整个淑园都陷入了沉默,我想,从来没有一个时候,身娇肉贵的公主们围着一个低贱的奴婢,等着她醒来,尽管这个奴婢生死未卜,尽管这生死未卜是她们一手造成的。
这些奴才蝼蚁般的生命,从来不值得他们看上一眼,在他们的意识中,这些奴才活着便是要为他们去死的,至于怎么死,其实都是一样的。
宝婵蔫了,在一旁不知所措的绞着手,一双弯弯的眼睛不时的瞟着我,云瑶也没有再幸灾乐祸,她望着我,大大的眼里满是不解,还有那华容,依旧带着那高高在上的鄙夷神情……
“上次的雪人是谁,她……还活着吗?”
老天,我真不敢相信,这么残忍的游戏是我想出来的,那个被做成雪人的人,不要死,求求你,尽管我知道我这具身体的灵魂已经换了,可我依然怕这双手曾经沾染过鲜血。
“扶苏姐姐你怎么了?上次的雪人就是那个……那个蓝若溪啊!听说原来是宰相公子,平时骄横的很,总是不听扶苏姐姐的话,不过,扶苏姐姐总是有办法治他的……”
我的脑袋轰然作响,整个人就像被重磅炸弹炸过一样,再也听不到云瑶接下来的话。
蓝若溪,我想象着他被冰水淋透时的样子,我想象着他被塞进雪人里的样子,我想象着他跪在一堆嬉笑的女孩子面前……
我想起他总是冰凉的手,我想起他青白寡淡的脸,我想起他单薄的背影,我想起我曾经枕着他的胸口睡觉,我甚至想起他对我说的那句“别怕”……一个如此残忍过伤害你的人,你怎么还毫无怨言地能对她这么好?!
“扶苏?脸色为何如此之差?”耳边是谁在说话?熟悉的令人心悸。
“啊——”我恍惚抬头。
蓝若溪,我竟一时无颜以对。
我挣扎着从他怀里跳下来,推开他、后退、垂眸。
“扶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