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我的身边还有个司马懿能出出主意。曹丕想动我,除非……我自己想死。”洛水沉默一刹,想到自己近些年一直在布置的安排,心中忽得有些唏嘘之意,若有所感之下,竟是忽的说出一声:“不管怎么说,我都会想办法护你周全,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曹植微微一愣,沉吟片刻,却是蓦地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那块血玉龙佩吧……你放心,此物我会小心使用,以此保护身边人们的安全,已是绰绰有余。”
“还有,你知道皇上为雒阳改了名字么?”不等洛水说话,曹植便似想到了什么一般,淡淡而说。
“什么?”洛水一时未有反应,怔了一刹,心中忽的澈亮如明镜。
“是洛阳……”曹植伸出手指,在空中轻轻划出字形,接着,又转向洛水方向:“其实大臣们也起过其他的名字,但皇上坚持要用这个。”
洛水只是浅浅一笑,心中似明了,又似模糊。
“你……恨过他么?”
“自然是恨过,他对我下毒,又……不过,再怎么说,他都是我的亲哥哥啊,他可以不顾亲情,我却不行……大约这就是我为何落败罢!”曹植轻叹一声,缓缓转开眼睛,眼帘微垂,悄然湮没了所有的情绪。
苦涩的笑了一笑,颇带了一些自嘲意味。
紧握住马缰的手缓缓松开,无力垂下。
忽的,略有些冰冷的手,将她的手紧紧握住,不留一丝空隙。
洛水怔怔抬眼,却见曹植飞快的收回目光,握紧她的手不住颤抖着,良久收回。
“再见……”她的唇角悄然勾起,状似毫不在意一般轻轻说道。
曹植的目光似是有些松动,死咬下唇,一时间竟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怔怔凝视她的眼睛。
紧接着,他猛一扬马鞭,绝尘而去,似是在躲避着什么……
留下的,仅剩了一个背影……而已。
呆呆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悄然消失在地平线外,洛水缓缓垂下头去,同时,淡然对身后的人说上一句:“你们听够了没有……放心吧,我还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绝对不会让皇上失望的。”
身后雪地中,两个身影倏然而起,惊电般掠回城中。
洛水轻叹一声,伸出已被冻得通红的双手,身子一动,便有寒气钻入狐裘之中,惹来一阵咳嗽。
自她从皇宫门口愤然离去,曹丕对她的暗中监视便严格了许多。她平日的一举一动尽皆瞒不过他的眼,可是……这样也好,反正,她早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只是,他……唉,那一声“再见”,或许就是——再不相见!
*** ***
过了几日,洛水便默默收拾行装,自己一个人回到邺城,那个她早已太过熟悉的地方。
一切,都是旧时模样,除却那略积了些灰尘的案几与床榻,默默无声的诉说着那早已消散的过往。
此后每日清晨醒来,她的第一件事,便是抱一会儿那个一直留在身边的玉枕。紧接着,便是拿出那支早已陪于身边十余年的竖篴,迎着未明天光,悄然吹奏。
紧接着,日上三竿,她便独自披一件裘衣走至漳河河畔,那座小小的竹林木屋,在那已破败得不像样子的坟前,为逝者敬上一炷香。
斜阳欲晚,她只独自立于窗边,听那冷风刮过窗纸,哗哗作响,或是那飞雪飘洒一地,簌簌有声。
她的身边,再无人相伴,有的,只有她自己……而已,生来一人,离去时,依旧是一人。
无数次,她希望自己经历的一切只是一个梦。梦醒来,她依旧是那个洛水之畔孤独望月的少女神祗,没有那曾经的动心,爱与恨,甜蜜与痛苦……想忘,那些事物却早已深深篆刻于心底,摆脱不得。
黄初二年的正月悄然到来,邺城的旧府,却似与人间相隔于天河两岸。
正月十五,洛水如往常一般前往竹林小屋,将几支新折的梅花放于杨修,王粲等人的墓前,默默在一旁站立着,脑中时而想起过往,时而……又想到那似是清明,还却模糊的未来。
身后忽的传来一阵喧闹声,她忙不迭的回过头去,却见一队衣着光鲜的人迅速在自己眼前跪倒下来,露出正中一人,缓步走上前来。
洛水细细一看,那手捧布包的人,竟是许久未见的曹叡。十七年的岁月更迭,早已将眼前的少年打磨得类似他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