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两人到达中军帐时,曹操早已下好了部署命令。领头的大将曹仁也已牵过战马,全军的士气,亦是分外高昂。
洛水和曹植站在一边,只听见曹操不停地在地图上比划着,便也静默在一边,只是旁观着,并没有说话。
等到曹仁带大军开拔,曹操才注意到一边的曹植和洛水,一双眼睛在洛水的身上悄然扫视一眼,忽然向她招招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
洛水犹豫片刻,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坐在曹操对面。
“不知甄夫人可曾记得,你我曾经打过一赌,倘若此战本相取得胜利,夫人便要听从我或是子桓的一个要求。”曹操的声音淡淡,语气中却处处藏着试探。
“自然记得,可是战争才刚刚开始,还请曹丞相莫要忘了妾身的请求。”洛水平静的与他对答:“譬如说,这新野一役的结果尚未分出,更何况接下来的——”
“那好,刘备刚刚失去刘琮的支持与近半数兵力,此刻定是极为虚弱,此战,必胜!”曹操傲然扬起了头,洛水却听得心下微颤——曹操到底在想什么,他已经把自己的全部战略部署告诉了她,难道他不怕自己叛逃吗?
“是的,这一战丞相确是占了不少好处。”洛水平静地回答道。
“那么——很好,本相却是有些好奇了,倘若夫人赌输,我与子桓又该提些什么条件!”曹操微微挑了眉,颇有些兴味地将她上下打量一番。
洛水默然垂头,不语。
*** ***
第二天,天色刚刚平明,曹仁便颇有些尴尬地冲回营帐,洛水粗略看看,他带去的几万人马竟被刘备削去了大半,他自己的右肩也中了箭。
洛水受了左慈的拜托前去为他看伤,不曾想她刚刚掀开帐帘,便看到曹仁狠狠地将宝剑掼在地上,连插在肩头的箭簇也不管,只是自顾自的泄愤。不多时,一个酒碗被掷到她脚下,滴溜溜的转着。
“诸葛亮——”提到这个名字,就连曹仁这等八尺武夫,都气得吹胡子瞪眼,好像恨不得亲手将他杀死了才解恨!
“将军,请坐下,让在下为你治伤。”洛水没心思搭理他的发泄,只是提高了声音,淡淡的对他说上一句。
“呵,看你这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哪里知道我们这些走战场的人是什么想法——奶奶的,老子在战场上这么多年,都没受过这等窝囊气,诸葛竖子,你等着——”曹仁心情甚差,又看到洛水这等不卑不亢的模样,干脆将一肚子火药全都扔到了她的头上。
“在下不过是大夫,只会给人看诊,将军这些话还是省省吧!”洛水不愿搭理他,只是直接走上前去,掀开他的战袍:“将军,在下奉劝你一句,你即便是要报仇,也该有命在吧!这箭上有毒,你若是不想活,在下立刻便出去。”
跟在她身后的左慈用难以置信的眼光看向她,根本没想到曹仁暴怒之下竟也会让她近身治疗。
洛水将曹仁肩头受伤的部位袒露出来,按压查看片刻,便径直掏出手术刀,随手递了个木棒给曹仁。
“将军,把这个咬在嘴里,箭上有倒刺,你的伤需要切开疮口才能取箭,这会很痛。”想了一下,洛水直接拧开一边的酒壶,将手术刀放在酒精中仔细消毒。
曹仁没有说话,只是听话的将木棒咬在嘴里,任由洛水将自己拖到床上。
仔细查看了一番,洛水果断的一刀剖开略有些化脓的创口,沾了毒液的黑血登时便喷涌而出,溅了她一身。她只是略有些怕脏的皱了皱眉,一手洒下解毒药,一手以银针刺穴,助他将毒血排出体外。
曹仁却是个硬气的人,只是直愣愣的看着她处理伤势,牙关咬得死紧,却偏偏未曾叫出一声。
洛水解了毒,便直接拿了一只长镊子,一点点将飞箭挑出。等到那满是倒刺的箭头“当啷”一声掉在瓷盘里,洛水便以最快的速度将创口缝合,并均匀的撒上止血药。
自始至终,曹仁都未哼出一声,直到洛水收了手,沉默的清理好手术的器具,他才轻轻的道了一声“谢谢”。
话未说完,便径直晕了过去。
洛水背了医箱走出营帐,却突然迎面碰上了曹操,连忙自顾自的离开,想要对此人视作不见。
“将军的伤势如何了?”不知是否错觉,她在曹操的眼中看到一丝关切。
“放心吧,曹丞相这把剑还能继续用。”洛水淡淡的回答道:“时候不早了,妾身身体疲倦,也该回帐歇息。”
曹操却只是拧着眉头看向她,良久,才问出声来:“你早就猜到我这一战会失利?”
“不,妾身已经说过,这只是一个赌约。丞相尽可放心,甄洛一向说到做到,愿赌服输。”
“这样吧——如果你赌赢了,你要我和子桓做到什么?”曹操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问出声来。
“如果丞相当真输了这一战,还请——放我自由。”洛水平静地回答道。
“如果,除了这一条之外,其他的本相全都愿答应呢?”少顷,曹操却是有些玩味的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