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曹丕方才虽说愤怒,这一刻却奇异的平静下来,只是淡淡的看着她的脸,目光中有一丝一闪即逝的杀意。
洛水捕捉到他的表情变化,内心里不由得有了一丝苦笑的意味——她,终究是逼他动了杀机!不过这样也好,被人一剑捅死,也总好过将来的孤独终老!
“洛儿,你和这种不知礼的人谈礼,又和对牛弹琴有何区别?”正当洛水左右思量之时,旁边一直不发一言,单看两人争吵的刘氏却忽然出了声,眼中亦有一丝嘲讽之意。
“你——”曹丕铮然举剑,剑尖直指洛水:“看来我先前的观点不错,红颜祸水,你在一日,必将殆误国事。先有袁氏,接下来,我可不想让我曹氏遭此灭顶之灾。”
“嗤!”洛水冷哼一声:“袁绍兵败,是因其色厉内荏,中了曹司空之计。以曹司空的能力与决断,必以自己的利益为上,我又怎么能当得上这误国的红颜?”
“但凭你这几句话,你就该死!”曹丕将剑架在洛水脖子上,眼中迅速闪过一丝冷厉的杀意。
洛水低头看看,丝毫不惧——大不了就是一个死,而她——早就什么都不怕了!
“你说红颜误国,普天之下,又有几人在意过那误国红颜的感受?还不是男人们争权夺利,有了过错不愿承认,干脆全都推到女人头上——包括你,曹二公子,你还不是一样的想法?你和曹司空可以使奸计破邺,难道这城破之后,还要对城主家属赶尽杀绝吗?这样可不是什么英雄的行径啊!”冷笑一声,洛水在心中又加了一句——怎么看都是小人!
曹丕不笨,自然听出了洛水的言外之意。
“现在还敢多话,受死吧!”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曹丕手中白光微闪,一股极冷厉的劲道便猛然向洛水冲去。
洛水眼前一花,只觉一股大力推搡而来,将她整个人推倒在地上。
那道光芒在洛水的眼中,亮得足以照彻日光。
她想尖叫,可喉咙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发不出一点声音。
刘氏在千钧一发之际推开了洛水。
只是一个闪神的时间,曹丕手中的剑便直接抹上了刘氏的脖子。
一道细细的红痕。
鲜红的血喷溅而出,沾湿了洛水的白衣,颜色格外刺目惊心。
直至死亡的一刻,刘氏的双眼都狠狠的盯着曹丕,洛水仿佛看见她唇角那一点小小的蠕动——
“伤我亲人,做鬼也不放过你!”
那一刻,洛水的眼泪终于喷涌而出,仿佛积攒了十几年的泪珠儿,全都抢在这一刻哗啦啦全部掉下来。
“娘亲您没事吧!”惊声尖叫着,洛水不顾自己的满身血污,一头扑到刘氏身前,不停摇晃着她的身体,喉咙中呜咽出的无数声绝望呼唤,犹如濒临绝境的野兽,低沉,而无助——
然而,刘氏却只是含笑握了握她摇晃的手,最后的一刹,那两道目光竟是柔和得出奇,仿佛那余生所有的温情,全部在同一个刹那浮现于面上。
“好好——活下去!”
洛水仿佛看到她向自己做了这样的一个口型,连忙默默用口型向她说了一句:“娘亲,我当为你报仇!”
看到她这般的反应,刘氏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一丝欣慰——
然而,她却只是微笑摇头,张张口,仿佛想说什么。
洛水连忙将耳朵凑上去听。
手上的劲道微微一松,连带着,那只刚才还轻拉住她衣襟的手,终究缓缓在空气中画出一个优美的弧线,重重的摔在地上。
又一条生命,消散了——
从春花和秋月,到刘氏这个对她来说如同母亲的人——这个人,难道是披着人皮的禽兽吗?或者是,他根本连禽兽都不如——
排闼而来的恨意,也在这一瞬间猛然攫住她的神经。
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她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向曹丕的方向一扑。
曹丕始料未及,竟是成功地让她抢走了手中的剑。
“真不曾想,你竟和其他的庸俗脂粉没什么两样,不就是在你面前杀了个人,难道你还要自杀为她殉葬?”曹丕的语气,仿佛刚才被杀的只是一只狗。
洛水闻言,死死攥住剑柄,举剑——
银白的光芒瞬间充满整个袁府中堂。
“你错了,我和她们不一样,我不是想自杀,而是想——杀你!”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