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喜欢外面广袤的天地,谢涵给他讲各处见闻;子时喜欢自由惬意曲子,谢涵和他互相研究;子时做了田园新曲,谢涵与他反复推敲。
有时,子时会问,“你不问我叫什么?”
谢涵会答:“名字只是代号,重要的是眼前的人。”
子时目中异彩连连,最后抿唇笑道:“即便只是代号,我也要你记住——我叫子时。”
“——楚涵,我叫子时。”
最后一句话,他念的缓慢、温柔、缱绻,眼里像盛着星子。
谢涵忽觉不对,她偏头,假装惊讶,“子时公子,大巫府的子时公子?”
子时顽笑,“什么大巫府,也就是代号前的一点点缀。”。
谢涵眯眼笑,“南都第一美人地风采,果然名不虚传。”
子时顿时面上羞红,又头一次为这种虚名起了虚荣心,左右四处乱看。
只见院中虽无碧波湖面,也无名贵花草,然藤椅错落,花木扶疏,彩石小径,一派轻松惬意的意趣。
看着看着他宁静下来,羡慕道:“阿楚真是兰心蕙质,布置的这院落好生雅致轻松。”
谢涵轻笑,瞥一眼不远处守卫着的人,“公子莫要取笑,你家中院落不知要比区区在下这小院雅致多少倍。”
“不过是个牢笼罢了,怎么比得上阿楚这里的一派生机与自然。”子时话出口,连忙低头,“我失礼了。”
“莫低头。”谢涵急道,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
子时诧异抬头,只见对面女子言笑宴宴指着她手边杯盏,“这是舍弟新制的清明茶,里面放了决明子、桑葚、枸杞,既滋阴降火,又酸甜可口,总共才够泡那么两壶,一般客人我可不上。公子这一低头险些将碎发泡了茶水,我心疼的紧。”
子时一顿,见对面女子星眸湛然,有安抚包容之色,心中涌上一阵暖意,掩唇笑道:“阿楚好抠门,你我二人坐而论乐这么久,还不算知音?俞伯牙能为钟子期摔琴,怎么到了阿楚这里,连杯茶水都抠搜?”
“知音?”谢涵玩味一笑,“我自然是公子的知音。”她一连翻开四个竹雕杯子,倒满清明茶,“那这些都赠与知音人了。”
子时说时不觉得,可等对方嘴里吐出“知音”二字,脸上忽然一热,心里又涌上丝甜意,啐道:“我哪喝的下这么多。”
等回到家中,他拿毛巾擦拭着绯红的面颊,反复回味今日,才忽觉不对。
——我自然是公子的知音
反过来就是:公子未必是我的知音。
子时心中一堵,像塞满了云絮,缠绵而杂乱。
第二日,他如期来找谢涵,却说:“阿楚,这次我们不要奏前人的曲谱,只随性而奏。”
谢涵淡笑:“好。”
旋即曲风煞时一变,同样奏清晨,子时奏出了向往,昨日谢涵还奏的是悠然,今日就变成了蓬勃向上。同样是鸟鸣,子时奏的是燕子,谢涵奏的是鹰隼。同样是山林,子时的是清新,谢涵奏的是危机。等到傍晚,子时是日落而息,谢涵是天地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