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业绥走去榻边,视线微垂,女子入息绵绵,几缕额发遮在了双目前,应是动过怒。
他伸手,欲要去理:“战事提前结束。”
意识到什么,宝因偏头去拿帕子掩唇轻咳,躲了男子的触碰:“爷看过孩子了吗?是个哥儿。”
林业绥瞧着自己顿在半空中的手,眼皮落下,遮住黑眸,装作无事般将手收回,轻嗯了声。
似乎也无话可说了,宝因指尖摸着薄衾下面的冰凉信封,浅笑盈盈,体贴安排:“一路风尘仆仆该是累了,侍女婆子应当已经烧好水,正屋一直都有人洒扫着,爷去沐浴完便可歇息。”
林业绥不言不语,亦不动,只是敛眸,静静看着女子。
宝因维持着唇畔的那抹不及心的笑,随之淡了下声音:“我刚生完有些乏,还望爷能体谅一二。”
林业绥的眼眸忽变得幽深起来,温声留下句“好好歇息,我夜里再来”便迈步往外走去。
等在外面的小厮看见主人出来,躬身上前,惦记着男子旧疾频发,新伤未愈,又短时间内奔波一千余里,陵水驿的医工也说胸肺的溢血之兆愈发严重,本想询问请医来治疗一事。
男子瞥他一眼,已低声吩咐:“问问前面从屋里出来的那个仆妇,她都与大奶奶说了些什么。”
不敢忤逆的童官只好叉手,转身离开。
林业绥忍下不适,抬脚去正屋,解下衣袍,进了湢室。
水声时不时响起,直至两刻钟后才没了。
问完话回来的童官急忙递上帕子给沐浴出来的男子:“那个姨娘说只与大奶奶讲了些月子里要注意的事,其余的什么都没说。”
林业绥接过帕子,擦着头发,徐步至榻边坐下,听到小厮所说,眉目敛起,眼中幽暗凛冽。
没说?那为何幼福会突然待他如此冷淡,瞧到他衣袍上的血点,也不问半句话。
甚至连他的手都要躲开。
跟了男子这么多年,童官也不是个傻的,自然知道那仆妇在胡诌,只是不敢擅自做主,当下便问:“可要用些手段。”
林业绥放下帕子,淡吐口气:“罢了,请个医工去西屋。”
到底是女子的姨娘,不好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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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童官赶忙过来将医工诊治的结果说与男子听:“大奶奶有热症,身子正是最虚的时候,最不宜生产,便是不得已,也该有医者在旁,时时注意,眼见气血不顺,就应对症煎药喝下助产,又因碰上难产,气血一亏再亏,要吃八珍理气丸调养着。”
林业绥把手里的书搁去一旁,挑起要灭的灯,面有不豫:“沈子岑今日没来府上?”
童官忙答:“应是入宫去了。”
生产之日,他家大爷早便吩咐过沈女医要来,如今建邺城内也只有兰台宫那处能让人失约林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