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官府的专卖局成立以后,断交保险的烟商,很可能会与日俱增,甚至彻底没了这份生意。
专卖局的烟土,必定是武装押运,哪用得着去买江家的保险?
听到此处,江连横的脸色不禁愈发阴沉,却又不好多说什么。
毕竟,人家都不做这桩生意了,总不能强买强卖,那就真成打家劫舍的了。
张胜见状,心里有点发虚,连忙找补道:“这些年来,多谢东家的照应,以后我就指着家里的药铺挣钱了,所以……我准备来年开始,交双倍的水火险。”
双倍的水火险?
三倍也没用,都抵不上烟土货运保险的利润。
江连横没法责备他,只淡淡地问:“你是不是真不打算继续干下去了?”
“啊?”张胜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问你是不是真不打算继续干下去了。”
“是是是,我如果背地里偷摸再干,任凭东家处置!”
“那行,”江连横摆摆手说,“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张胜呆愣片刻,指指身后问:“那……我先走了?”
方言应声解围,走过来抬手笑道:“张老板这边请。”
两人走出办公室。
张胜余惊未定,忙扯住方言的手,低声问道:“方老弟,刚才……东家不是对我有啥意见吧?”
方言摇头宽慰了两句,说:“放心吧,生意归生意,你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总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儿就记恨你,只要你没耍心眼儿,没在背地里算计东家,这些都可以理解,东家待会儿还有别的客人,我就不送你了。”
事实也是如此。
江连横没那么小心眼儿,只要靠帮的请求合情合理,他并不会因为少了一单生意,便怀恨在心。
不过,生意上的合作少了,共同利益也就少了。
下次再来登门告帮,江连横还会不会用心帮衬,那就全凭当时的心情了。
江连横支开张胜,主要还是为了查明烟土货运保险,在公司里所占的份额比重。
他将此事交给方言去办,要求天黑之前,列清明细,一并送到城北江宅,随后便先行乘车回了趟家。
未曾想,刚进大宅,却见胡小妍和薛应清正坐在客厅里低声交谈。
两人神情严肃,尤其是薛应清,全然没有往日的欢快模样。
一见江连横走进屋内,她便立刻起身迎过来,说:“当家的回来了,你得给拿个主意,现在这生意,我算是没法做了。”
“你又咋了?”江连横眉头一皱。
薛应清叹声说:“奉票跌价,现洋又不容易兑,现在已经有不少商号规定只收现洋了,就咱们这边还收奉票,闹得那帮人都跑过来‘挤兑’我,结果就是生意越火,买卖越亏,哪有这么干的呀?”
“那……你也跟着涨价呗!”
“涨得没有跌得快,那能有个屁用!要我说,咱也赶紧规定只收现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