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莞并未直接回答,反而问她:“今日可有人寻衅滋事?”
沈羞语惊呆:“郡主真是神机妙算,是有个男人欺负妻女的。”她滔滔不绝地将事情给姜莞从头到尾地讲了一遍。
姜莞端着高深莫测的笑,慢悠悠地听她讲这些。
零零九忍不住叹息,姜莞哪里会什么神机妙算,她分明是听到外面吵闹,特意让八珍去外面瞧了热闹后再给她讲所以才知道这么多。
真相永远是枯燥无味的。
待沈羞语讲完,姜莞等了会儿才开口:“就像这个女人,在……县令的规矩下清醒过来,意识到男人哪怕是一家之主也没有剥夺她们利益的权利。同样是用劳作换脸的粮食,谁比谁高贵?既然是自己挣来的,自己凭什么没有处置的权利?这还可以推及到许多方面,比如说员外之于农户。农户为员外耕种,拿到的粮食却微乎其微,凭什么?”
她突然止了话头:“自然,再深入说此事多少便要大逆不道了。”她满不在乎,看上去是一个很大逆不道的人。
姜莞继续:“人一旦有了‘凭什么’这样的想法就不得了了,会生出反抗之心。当然,哪怕没有外物激励,他们最终也会因为生活中的太多压迫而渐渐醒来,并总能将困难敲碎,把它尖锐的一角作为武器。”
她笑笑:“所以说适可而止,不要将人逼得太狠。若只是一直踩在底限上欺压呢,那样是最最长久的。怕就怕将人欺负得太狠,人便不忍了。”
零零九:“你在欺负人这一方面实在很有经验。”
姜莞坦然接受:“谢谢。”
沈羞语满脑子唯有“震撼”二字得以形容,过去从没有人和她讲过这些。这些东西对她来说或许并没有用,可她迫切地想知道更多。
她望着姜莞还想再问,姜莞却止住她的话头:“管事,我累了,要回去休息。”便是不打算再同人多说的意思。
她说完下意识看向相里怀瑾,只见他又在用那双黑而深邃的眼睛宁静地望着她。她很快将目光移开,像是从未看向过他。
薛管事将肩上背的包袱解下递给八珍,里面是一件崭新的暗红色斗篷。
八珍为姜莞将斗篷系好又戴上帷帽,一行人这才回自己下榻的客栈。因着突然救了个小孩,姜莞倒省得受罪再去后面几个客栈以及县衙。
姜莞先出门,相里怀瑾像条尾巴跟在她身后,而后被薛管事一把拽住。
相里怀瑾看向薛管事,眼神澄澈清明。
薛管事笑:“方才没好好听你说话,再说两句来?”
少年目光未变,只是回头看到姜莞越走越远,便焦躁起来。总之像是听不懂薛管事说话一般。
薛管事见他急了,松手,随他一同去追姜莞。他指着姜莞的背影道:“那是郡主。”
相里怀瑾难得主动看他,蹦出俩字:“莞莞。”
薛管事顿时明白他的意思。
那是莞莞。
薛管事愕然,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来这两个字,又莫可奈何。到底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姜莞离开,百姓们少不得又是一番千恩万谢。尤其是那孩子的父亲回来知道发生了如此险事,再加上赠斗篷的恩情,对着姜莞就要一阵磕头。
闹了好一阵子,他们才好不容易回去,真是理解了什么是盛情难却。
更难的是薛管事和沈羞语,一直在一旁为姜莞因被阻拦而爆发各种犀利言辞做补充,还是叫她给百姓们留下了个嘴硬心软的印象。
郡主看上去高高在上,实际上很心疼他们老百姓哩!
终于从客栈离去,沈羞语与薛管事挂上了相同的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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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次日姜莞该继续去下一个客栈,但她染了风寒,出不得门,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