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茶盏,目光平静地看向侯县令:“下官忝为青田父母官,既知此事,便不能视若无睹。”
“否则,他日若生出乱子,你我都难辞其咎,侯大人,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侯县令眼睛一眯,虽然自己现在还未出任淮江郡郡丞一职,跟这许之言算是同级。
但朝廷的任命已然在吏部登记在册,这许之言跑来跟自己交接,来之前不可能不知道。
他刚刚口口声声自称“下官”,证明他心里也是门清。
可如今这老小子跟自己说话,竟带着股子兴师问罪指点江山的意思。
这不由得让他心中有些不爽。
他将茶盏不轻不重往桌上一搁,放慢语速道:“具体如何,许大人日后得空可亲往大同村一看便知,顾县子为人热情,定会为许大人解惑。”
许之言心中一凛,自知自己话说得重了些。
不过他一直在京中活动,到了地方上来,骨子里透着的那种优越感不是轻易能改变的。
明知侯县令心中不喜,他也不怎么往心里去。
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提起了另一件事:“对了,下官翻阅旧日卷宗,见县中以往治安案件颇多,多有提及一个叫‘洪兴’的帮派,横行市井,为祸不小。”
“怎的近来,关于这洪兴的案子几乎绝迹了?莫非是改邪归正了?”
侯县令眼皮一跳,心道来了!
许之言果然狡猾,正面强攻大同村不成,便转而从侧面寻找突破口。
洪兴与顾洲远的关系,在县城里并非绝密,许之言稍加打听便能知晓。
“呵呵,”侯县令皮笑肉不笑道,“许大人有所不知,这洪兴嘛……说来也是托了顾县子的福。”
“顾县子仁义,不仅收留流民,也对城中这些误入歧途的浪荡子多加劝导。”
“那张金虎,便是洪兴的头目,受了顾县子感化,如今已金盆洗手,带着手下弟兄们做些正经生意,诸如货运、搬运之类,也算是走上了正道。”
“城中治安因此大好,此乃顾县子又一功德啊。”
许之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哦?竟是如此?此伙人曾聚众斗殴、欺行霸市,是县衙挂了号的顽疾。”
“却仿佛一夜之间洗心革面,不仅恶行骤减,竟还开始做起了正经生意?”
“张金虎一介帮派头目,竟能被感化得如此彻底?手下数百人,说从良便从良?”
“侯大人,莫非这青田县的教化之功,已堪比圣人了?”
他不等侯县令回答,便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官袍,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侯大人,非是下官无事找事。”
“然,帮派势力,乃地方治安顽疾,即便表面从良,其潜在危害亦不可不防。”
“下官既履新任,自当整肃地方,清除积弊,这洪兴……无论其如今表现如何,过往劣迹斑斑,总需有个交代。”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侯县令:“依下官之见,当传唤那张金虎至县衙,细细询问其帮众现状、经营内容,并令其具结保证,过往帮众不得再有不法之行。”
“若有违逆,或发现其阳奉阴违,则当依法严惩,以儆效尤!侯大人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