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对她和善的公婆婶娘姨娘,全都对她口诛笔伐,说她就是不想给刘公子守节,要逃跑嫁人,说她就是荡妇,肯定早就想男人了,还说她昔日对刘公子的情义都是假的,说她配不上刘公子的忠贞感情。
说的她几度羞愤欲死,差一点,当场撞柱。
好在丫头柳儿死死抱住她,“姑娘,你不能听他们的啊,想想老夫人,她中年丧夫丧子,你还要让她继续承受白发人送给黑发人的苦?姑娘,你是卢家女,你不能不管卢家…”
柳儿一边说,又一边凑到她耳边小声提醒,“小姐,我已经让人去寻夫人了,您好歹等一等夫人…”闻言,卢倩原本死寂的眸子才闪烁出一点亮光,母亲,是啊,她是卢家女,虽然父母从小教导她出嫁从夫,却也让她时刻牢记养育之恩。
她如何能做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人?
卢倩想着,不再出声,任由他们把污水泼在她身上,她百口莫辩,泪水止不住的流。
许是刘家人也担心卢家来人坏事,也或许是看她不可能被激愤赴死,竟然心急的不想再耽搁下去,素日柔弱良善的婆母冷着脸对心腹嬷嬷冷冷交待,“把准备好的东西拿过来,让她选一样,赶紧去地下跟我儿团聚。”
至今,想起当时的场景,卢倩仍旧觉得心悸。
那天,若不是阿弟及时赶到,她或许已经死了。
而她也是头一次知道刘家人的可恶,原来什么早亡,都是假的,那个男人成亲前跟人苟且,逃婚,刘家舍不下颜面,也舍不下卢家这门亲事,舍不下她的万贯嫁妆,所以一起编造了一个虚伪至极的谎言,让她被蒙在鼓里,成为了一个傻子。
她骤然想起卢芳编排她的那些话,说她从小就是被规矩礼仪束缚傻了,才那么好骗。
不然,为何刘家敢欺负到她头上,凭借卢家权势阿弟在朝中如日中天,刘家哪里敢?
就是她太傻。
太笨。
泪水顺着脸颊无声滑落,又被冷风吹干。
可她却仿佛觉察不到疼痛,双手捏着轿帘一角,手用力到指节发白,尖锐的指甲也深深陷入掌心,可她却像是察觉不到疼痛一般。
是啊,她就是从小太听话,太循规蹈矩了。
她从来都是听父母的,后来听阿弟的,让她嫁人就嫁人,让她归家便归家。
难怪府里下人私下里都说她就是根不会思考的木头。
可,可谁愿意做木头?
她难道不想过的有滋有味?
她是个女人,还嫁过人,却至今都不知道鱼水之欢的滋味?
她还记得当日见到刘公子,她苦苦质问他为何如此对自己,他说就是因为打听到她寡淡无趣,不想一辈子守着如此无趣之人,还说是她自己蠢,要不是她执意抱着牌位嫁过来,爹娘也不会被她那些嫁妆迷了眼,还反说是她不要脸霸占她刘家大少奶奶的身份,让他和心仪的女子只能隐姓埋名在外面,好像,一切都是她的错。
卢倩之前不敢去回想,可今日,她却放弃抵抗,让那些利刃一般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淹没她,让她难以呼吸。
不破不立。
她必须要从苦难里淬炼,才能获得挣脱的勇气。
她,不想,不愿,更不要再这样,跟木头一样循规蹈矩的活。
为什么,那个女人,出身不如她的女人,都可以,而她不可以?!
她想不通。
她,她也想…
而且,她也不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