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冬天,西河里的水量几乎没有变化,雪柠带着杨桃一天接一天地出没在左
右两岸,天黑之前回家时才顺路到雨量室,砸开水面上的冰,看一眼标尺上的水位
线。寒潮第三次袭击天门口的那几天,雪柠站在没有太阳的河床里,衣服再厚也难
抵挡呼啸的北风,她情不自禁地想起母亲的雪狐皮大衣。想归想,雪柠没有对任何
人说,她怕梅外婆听见后,引出一连串的伤心事。那一天,风尘仆仆的雪柠从右岸
回到左岸,打算记录当天的水位数据,忽听杨桃叫了声:
“柳先生!”雪柠一抬头,迎面走过来的果然是柳子墨。看着雪柠用冻得发僵的
手指握着笔,困难地写着字,柳子墨爱怜地将雪柠的双手放进自己怀抱。杨桃捂着嘴
笑了一声。
“有什么好笑的,以为我在怜香惜玉?”
“柳先生要是不会怜香惜玉那才让人奇怪。”
柳子墨也想起了那件雪狐皮大衣,雪狐皮大衣若在,就是在雪地里过夜,雪柠
也不会冻成这种样子。“七小姐用了各种各样的办法,想将它弄到手,都没有得逞,
想不到失落在小小的天门口”
杨桃说:“柳先生小看天门口了!”
柳子墨说:“是呀,没想到小地方也有大政治。”
“你也说起政治来了?”雪柠说,“我一直认为是杭九枫将雪狐皮大衣藏了起
来,只是没有证据。”
柳子墨想,莫说娇贵的雪狐皮大衣,就是坚硬的牛皮,两个夏天不见太阳,也
会被虫蛀得千疮百孔。如果是这样的话,雪狐皮大衣落在杭九枫手里,倒是一种幸
运。只有他能将雪狐皮大衣保存好,即使深藏不露,也毫发无损。
三个人边走边说,到了雨量室门口,杨桃就在门边站着,水灵灵的眼睛望着远
处。雨量室里没有其他人,柳子墨前后左右高低上下细细察看一遍,对雪柠说:
“辛苦你了!”
“没事,就是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心怀叵测的坏家伙!”雪柠笑着从怀里掏出
一本笔记,交给柳子墨。笔记本上记着多年以来西河的水文情况。
柳子墨正式委托雪柠开始这项调查,是从驴子狼的威胁中救出卢工程师和小岛
北兄妹后的第三天。在交代具体事项时,柳子墨平静的表情下隐藏着从未有过的沉
重。这种任务从来都是男性来做,还要配备几个助手。而柳子墨无法做到这些,小
岛北的来历又让他忧心忡忡。一个地域的气象与水文资料,在军事上的用处是不言
而喻的。发源于大别山腹地的几条河,包括通过下游的白莲河,与长江连接的西河,
更是从上海沿长江左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