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导电影基本都是要实景拍摄,哪怕是火场。
当然做好了防范,现场洒了水,火焰也测试过,镜头里的刀山火海亦只是借助拍摄角度搭几个火架而已。
但即便如此,应云碎还是害怕。
尤其是眼睛被蒙住以后。
有武替代他吊威亚做打斗,他的戏份其实很简单,先和其他演员一起困住,再单独在火势中抱着古琴上个楼,复坐在熊熊烈焰中间弹奏。
考虑到火架搭建的难易程度,上楼这段最后再拍。副导带着他走了好几遍戏,尤其是登阶片段,因为为了营造火势汹涌的气氛,会有个火架在工作人员的操作中落下来,得卡好点和位置。
几番走戏的间隙里,应云碎都会解下眼纱下意识寻找迟燎。
迟燎靠在一个个大摇臂下面,最显眼的位置,他一眼就能看到他。
其实迟燎这天的龙套样子特别丑,脸青鼻肿肥头大耳的,就一双眼睛还是原来的眼睛。但应云碎今天太过心绪不宁又要强装无事,早在道具间就“审美畸形”地觉得迟燎前所未有的帅气。
这是穿书后就绑定了他人生的脸。他多看他几次了也真就心安了些,像被笼罩在一片黑沉沉的目光之海里,会盖住穿书前那暴虐的火焰红光。
第一段戏拍得还算顺畅。他被蒙住眼睛后就试图让所有感官也自动屏蔽,只把思维聚焦点强行放在耳廓——不久前被迟燎舔过的位置,感受那里残留的湿润发痒。
但要表演在火海里弹琴时,他的思维聚焦就没什么用了。
虽不用真弹,但他得装出个按欲入木、弹如断弦的感觉。
应云碎不是行有余力的专业演员,每次演琴师都是认真尽力全神贯注的模仿,都是完全入戏。
这一入戏,他就能听到火焰在火架上噼噼啪啪燃烧的声音,闻到烟的味道。
等再演到抱着琴登阶时,应云碎不争气地发现自己手指已有些颤抖,心跳得很快。
——迟燎在也没用。他不可能这么轻易走出那场事故的阴影。
导演说“点火”,砰得一声,他能感觉到一片黑暗里四处火光骤然点燃,在黑色里影影憧憧地狰狞闪耀着。像极了那一天,黑烟挡住了所有视线,只依稀觉得到处都是烈焰,向他奔涌而来。
应云碎深呼吸口气,在摄像机的凝视中登上阶梯,宛如又登上了他记忆里那片永远不敢探寻的焦土建筑。
火灾是发生在应云碎从小长大的福利院。
他那会儿18岁,其实已半离开福利院走向社会了,只是那一周院长联系了个艺术慈善机构给孩子搞活动,办童趣展教艺术课什么的,他也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