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瞬间凝固。
烛火剧烈摇晃起来,将两人对峙的身影投在斑驳的墙面上,如同两只蓄势待发的野兽。
一滴血从陆衡未擦净的嘴角滑落,在死寂中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陆衡缓缓放下餐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盯着梦安然,忽然笑了:“你知道这手串是怎么来的吗?”
他的血珀手串不同于秦沐送给梦安然的那条,她的那条是天然琥珀,而这条只是普通的工艺品。
于他而言,却又并不普通。
很多人不理解像陆衡这般位高权重的人,为什么会贴身戴着一串不值钱的工艺制品。
虽是好看,但不值钱的物件会显得整个人都掉价了。
但是唯有陆衡明白它的价值,梦安然也知情——这是用她的血做成的,真正意义上的“血珀”。
“你十岁那年,陆逸发病把你推下楼梯,你浑身是血地躺在医院。”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某种扭曲的温柔,“我收集了你的血,做成这串琥珀。”
一戴便是二十几年,从不离身。
梦安然走向火炉,融化的血珠顺着她的手腕滑进袖扣,像一条冰冷的蛇。
“最后一次机会,”她的睫毛上还凝着冰霜,“治疗,或者我把它扔进火里。”
火炉突然爆出个火星,映得那些琥珀里的血滴像活过来般颤动。
陆衡的餐刀深深扎进牛排,血水溅在他雪白的衬衫上,像雪地里突然绽放的梅。
秦沐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在这个处处都有可能激发陆衡暴戾因子的地方,他不敢保证陆衡会不会突然发狂伤到梦安然。
他暗暗地朝梦安然的方向靠近几步,确保发生危险的时候自己能够第一时间将她护在怀里。
陆衡的眼神微微一动,但很快恢复了冷漠:“说完了?把手串还我。”
梦安然没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陆衡,我欠你一句‘谢谢’,还有一句‘对不起’。”
陆衡冷笑,却莫名泛着苦涩,“当年我教你的,看来你没记住。”
大小姐永远仰着高贵的头颅,不向任何人低头服软。有资格对不起所有人,也值得所有人的付出。
很偏颇的理论,却是陆衡心里梦安然该有的样子——她永远是他心底那个值得一切美好事物的独特存在。
梦安然咬紧牙关,却克制不住鼻子发酸,眼前蒙上了一层水雾,“我不会低头,我还是那么讨厌你。讨厌你自以为是,讨厌你自作主张,讨厌你自高自大,也讨厌你现在自暴自弃。”
陆衡呼吸微不可察地滞了一瞬,眸色骤然阴沉,冷着脸道:“谁允许你哭了?比小时候更软弱了。”
尽管他故意装得冷硬,但声音里轻微的颤抖和无措仍然被捕捉到了。
秦沐放松下来,他不相信这样的陆衡会伤害安小然。
“大哥……”一滴泪自梦安然眼角滑落,她泪眼婆娑地望着陆衡,摇曳的烛火映在她眼中犹如飘摇的花朵,“跟我回去好不好?”
陆衡瞳孔猛然一颤,忽然气血上涌,他捂着胸口,不受控制地喷出一口鲜血。
“陆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