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刻钟,贞嫔才肯传南瑾入内说话。
贞嫔穿着一身玫红色团赤芍对襟长衣,慵懒倚在内寝靠窗的暖座上。
她如旧敷胭染脂,青黛红唇,通身珠翠华贵逼人,半分也看不出跪了一夜的憔悴落魄。
南瑾见她面色不善,快两步上前,欠身福礼道:
“嫔妾给贞嫔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贞嫔冷笑一声,并不言语。
就这般静静打量着南瑾,也没有叫她起身的打算。
南瑾素知贞嫔睚眦必报的性子,怕是还在为了昨夜采颉说的那些胡话而气恼着。
于是更屈膝下去些,态度谦卑道:
“昨日实在是采颉不懂事,言语无状冲撞了娘娘。嫔妾今日回宫,已经严厉责罚了她。”
说罢连声催促采颉,“你还在这儿杵着?快跪下给娘娘磕头认错!”
采颉惶然跪地,敷衍地磕了两个头,口中不情不愿地说道:
“奴婢无心冒犯娘娘,还请娘娘宽恕。”
贞嫔探身向前,仔细端详着采颉的脸。
南瑾当真是下了狠手。
不知道多少个巴掌招呼上去,眼下采颉两侧脸颊皆高高肿起,像是松鼠鼓了腮帮子似。
白皙的皮肤上,巴掌红印依稀可见,又有如蛛网般的红血丝在印上蔓开,嘴角也结了半干不干的血痂,叫人看来不适。
贞嫔食指抵着太阳穴,歪着脑袋瞧着南瑾,冷笑道:
“瑾贵人不是向来体恤下人,舍不得打骂吗?这才当了几个月的嫔妃,怎就忘本了?”
南瑾恭声道:“采颉有错在先,自当认罚。嫔妾亲自管教,也免得脏了娘娘的手。”
贞嫔目光悠悠荡在采颉脸上。
她虽是垂着头,但贞嫔居高临下看去,仍能将她的表情一览无余。
采颉蹙眉抿唇,态度是明显的不忿。
贞嫔摇头,“只可惜,瑾贵人的这些管教,似乎对这贱婢不太管用?到底只是受了些皮外伤,贱骨头出身的东西,那都是要好了伤疤忘了疼的。”
她曼声唤道:“雨燕,瑾贵人入宫不久,对宫规不甚熟悉。你去与她好好说一说,宫中奴才妄议主子,该当何罪。”
“是。”雨燕应下,对南瑾道:
“采颉所犯过错,没有先例可循。只因从前即便有奴才议论主子,也都只敢在背地里。
便是这样,一旦被人出首,内务府的人也会立刻将罪奴扭送去慎刑司。再取半尺长一寸宽的木尺,抽打其唇瓣、口条。
什么时候打断了尺,又或是打断了舌头根,这惩罚才算是到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