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把画拍在桌上,“但她记得被关在玻璃窗的日子。”
“而且我要的是篡改,不是消除。”
男人顿了顿,道,“把实验室的记忆替换成孤儿院,把那些白大褂替换成……孤儿。”
“难道这样就保险吗?!
篡改记忆会混乱认知,可能让她永远分不清现实和幻象。”
张海客压低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那总比她每晚做噩梦强!”
男人掌心拍在桌上,他每天晚上守在她床边,不止一次听见她睡着之后的呓语。
“你知不知道,她每天晚上都在说‘快跑’,五岁的孩子不该记得这些!”
他的锁骨处还留着昨夜被梦魇的她咬出的血洞。
张海客想起那次,他坐在一边看她用蜡笔画火柴人,有时突然把蜡笔戳断,每次画到某种固定图形她就会无意识失控。
“至少青铜铃是张家自已的东西,而且我们也不知道‘它’有没有对她的大脑留下过什么指令,这也是为她好。”
他冷静道。
“她需要一个干净的童年,让她忘记怎么画直线,忘记每天晚上都学蛇叫……”
“你现在顶着叛徒的名头,张家不会帮你。”
张海客站起身推开窗户,平静道。
“那就别用张家的名头!”
男人突然压低嗓子,“我偷渡来香港用的是假身份,等她身体好到差不多的时候我就带她走。”
“十八年,至少让她在篡改的记忆里平安活到十八岁,我想给她个好的童年。”
张海客转着打火机冷笑:
“等她发现自已不会老怎么解释?发现你不会老又怎么解释?张家人的时间最不值钱,骗来的十八年连场美梦都算不上。”
“我可以一直戴着人皮面具,等她发现不对劲,我就说她得了怪病。”
男人垂下眼深吸口气,“总比让她记得被蛇咬强。”
“或者,我亲自带她看真相,等她发现这一切,我来当那个该被憎恨的恶人。”
张海客环手抱胸倚在窗沿,目光飘远:
“张家养过不少遗孤,没见谁像你这般上心,不得不说,你现在倒真像护犊子的爹。”
他忽然回头,看向面前的男人:
“心被拴住了,还真想当她爹?”
男人将那皱巴巴的画纸收了回去,听见这话顿了顿,眼下青黑在灯光里格外明显。
“我们这样的人……”
他敛下眼里的苦涩,“七岁学缩骨,十五岁放野,运气好的捡条命,运气不好就死在不知名的墓里。”
“我在‘它’那里卧底那么多年,已经没有人记得我,张家当我是叛徒,‘它’当我是死人,除了族谱上还记着我的名字,我已经相当于是这世间的一个孤魂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