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架柜下面?上官珩不禁蹙眉。平日里书房看守极严,日夜有暗卫守着。只有他在时,旁人才可以进来。尺寸那般刚好,必是极熟悉书房陈设的人。
“每日不是有侍卫专门负责打扫书房吗?为什么没发现?”
“殿下,因着书房是重地,只是心腹侍卫打扫。都是些大男人,只是将一些显眼处的灰烬进行洒扫。那柜底狭仄,也就是半年清一清灰尘。”
“传我命令。近日负责洒扫的人全部重责,日后洒扫时所有角落务必干净。还有,全面排查近期我不在时进入书房的侍卫人员。”
这些日子除了那些能够在他不在时进入的侍卫心腹,再就是顾舒容和楚郎中来过,郁菁儿来送过一次茶点,王雪凝来送过一次吃食,砚儿来此作过课业。会是谁呢?
“你手里那些稷王贪污的证据撒出去吧。但不要击要害,让他忙一阵就行了。”
“他惹了我,要慢慢割着,才有趣。”
“是。”
林肃告退了后,屋里就只他一个。
悲痛袭来,他尽力不去自溺。
他的母后,于他而言,是个伴随一生的隐痛。
所谓隐痛,就像风湿。平日里只隐隐疼着,并不真切。可若刮风下大雨,便是蚀骨之痛。疼在内里,不着皮肉。药石无医,至死不愈。
此时碑亡棺毁,于他而言,就是一个患了风湿的人在雪地里跪上一天的感受。不过不疼在膝上,痛在心里。
好在,命运眷顾。给他留了几日展露脆弱,自舔伤口的时间。
他醒来的消息,尚不能外露。因此,他在这间房室里有了几日与自己独处,消化苦痛的机会。
之后,林肃在稷王那边的事已经尘埃落定,他不必再藏在屋里。
那夜他来到了顾舒容屋里。
他什么都没说,顾舒容好像就知道他来做什么。
顾舒容翻箱倒柜地找出了坛酒还有两个瓷碗。
酒摆在了几上,他们相对而坐。
“倒是第一次见人给初愈的伤者劝酒。”
顾舒容拔开塞子,替他和自己满上。酒香四溢,令人沉醉。
“是果酒。无妨的。”
她随即弯曲食指,敲了敲那坛子酒。
“喏,妾的其他嫁妆都是父兄给备的。只这几坛子酒,是妾自己备的。如今我分给殿下一些。这酒啊,一定要用碗喝,才有滋味。”
随即又做了个鬼脸,“殿下,可不准告妾的状。这几坛子酒是妾偷偷藏的。要是让言嬷嬷知道了,妾要挨竹板子的。”
上官珩忍不住轻轻摇头笑了笑。
她有意开解,他怎会不知。
他们都是聪慧透彻的人啊。
顾舒容被这笑晃着了眼睛,他那冰冷的脸,笑起来也是极好看的,像初春乍裂的冰,阳光摇动在水波里。
顾舒容举起瓷碗,示意他举杯,瓷碗轻碰的声音,在这样的寂静的秋夜里格外清脆悦耳。
他们皆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