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夫尸体,是黑影在崖下找了个平地,挖开后丢了进去。并未立碑,水位日益上升,若是再等上几周,就彻底掩盖不见了。
还好来得及时。
殷珩站在坟堆旁,黑着一张脸,盯着那土堆中的白布,一言不发。
已埋了一个多月,水汽加重腐化,马夫尸体已成白骨,哪还有一寸完好肌肤。若非身上衣着还在,也很难辨认就是当初那具。
黑影皆是训练有素的卫兵,自然不会因尸体腐烂而皱眉头,所有人都面无表情,不清楚也不敢质疑太子的举动。
他声音冷冷的:“仵作在哪?”
江渊将仵作带了上来:“殿下,这是大理寺仵作邓验。”
“小人邓验,见过太子殿下。”
邓验头发花白,是个年过百半的老头,颤颤巍巍伏跪在地,行拜见大礼。
他在大理寺做仵作数十年,与尸体打了一辈子交道,官场之人嫌他晦气,大多用仵作文书交流。从未有过得见高官的机会,何况此人还是恒楚太子,身份尊贵至极。
殷珩瞥他一眼:“查一下他的死因,还有生前所擅营生。”
“小人领命。”
邓验不敢不从,步入尸坑中,戴上巾布,让助手送来验尸工具,仔细勘察起来。
黑影中有暗卫没见过这套验尸方式,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尸体都腐烂成白骨了,还能验出什么?”
“死因可验明,可生前营生如何验?”
风刃睨他们一眼,低声说着:“邓验是恒楚第一仵作,全天下县衙仵作都是他的徒弟。他的验尸功底,可容不得质疑。”
邓验在脖骨旁按压许久,确认死因后,才让助手将其扶出大坑。
“回禀殿下,此为男性尸骨,身形矮小,四肢纤细。生前应当从事着灵活便利的营生,例如走街串巷的叫卖者、客栈小二甚至是行蝇营狗苟之事的鼠辈。”
“鼠辈?”他的眸光微暗。
邓验点头如捣蒜,怕太子不信自已,指着尸骨右手说:“右手尾指缺少一截,切口光滑,是人为刀劈砍断。京城夜市中的地下赌场,就有砍断手指,抵押债务的先例。”
殷珩眉头微蹙:“继续说。”
邓验并不知东宫先前发生的事,查到什么说什么:“此人致命伤在脖骨,根骨碎裂严重。其他骨头并无损伤,是被人活活掐死。”
此话一出,场中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站在最前头的殷珩,脸色更是难看至极。
赌徒?
被人活活掐死?
这马夫绝非出自宫中驯马场,反倒像是从监狱跑出来的逆賊……
他的声音透着凉意:“你确定?”
太子威压过甚,邓验抖了一下,连忙跪倒在地,极为严肃地说:“小人行验尸之事三十三年,愿以身家性命和仵作名誉担保,此人绝对死于掐伤。”
殷珩额间青筋拨动,袖中手攥成了拳头,一股难以言喻的郁气上涌。
眼前忽而浮现那沾着鲜红血印的奏章,双刀交叉黑印。
只有一个可能……
“江渊,去查一下刑部三月内,关押死牢的倭寇海贼,有无人员减少记录。”
“属下领命。”
他望着身旁湍急的河流,眼神极为平静,平静的有些可怕。
暗鸦匆匆赶到:“齐公主派人送来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