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跟着出去,是理所当然。
这就是“阖家团圆”吧。
“好,挺好,挺好,你俩,挺合适的……”老何低头,嘟囔几句,仍旧吃面,尽管已经吃不出任何味道来了。
终究是要看到这个结果的不是吗,都已经离婚好几年了,她这么好的人,不可能一直单着吧,总要有一个爱她敬她的男人呵护她后半生。
应该多说点祝福的话,男人嘛,胸怀要开阔,要大气,何况,她什么错也没有,错的是没用无能的你。
但老何一个字都说不出了。
妻妹的案子始终未破,这个悬着始终解决不了的案子,和那个不幸的永远回不来的人,如同一堵厚实的墙,将他生生堵在这头,他还记得自己放下离婚协议书时放出的豪言:“不查出真凶,我何志胜这辈子都不去见你!因为我没脸见你!没脸见爸妈和明昊!”
可是,他还是没能查出。
明知道凶手是谁,却没有证据钉死对方的无力感,像无数水草,将他死死缠住,困在水底,挣不脱,扯不开,剪不断。
徐如意对秦关,大约就是这种感受吧,所以才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参与进去,去一步步算计,甚至做出转移尸体这样可怕的事——老何捞着面条,吸吸鼻子,不再小口吃着暗暗拖延时间,而是大口嗦进已然堵塞的胃里——如果他不是警察,如果他只是一个平民,或许,几年前,他就走上了和徐如意同样的路。
对面的她静静看着,轻轻张开嘴,想要说点什么,终究什么也没说,直到听见洗衣机的提示,这才快步走过去,逃开餐桌上的这份尴尬,“衣服好了,我给你拿出来吧,你一会儿忙起来就又忘了。”
“没事,我来我来,”老何赶紧丢开筷子,“我不会忘记的,今天晚上我也没什么事,我来——”
就听她一声惋惜的“哎哟”。
她手里拿着的,是一件深蓝色的真丝睡衣——那是老何生日时,几个徒弟凑钱买来送他的。
“真丝是不可以机洗的,容易变形,”她小心地将那件衣服和其他的分开,“也不能热烘,真丝受不得热,它会缩水,还会变色,”
她一贯生活细致而讲究。
确实,衣服看起来有些变形了。
老何也有点可惜,他倒不是心疼衣服,而是心疼几个徒弟的一番心意。
他接过睡衣,怔怔地望着那衣服肩膀处的变形,突然,戚敏尸体上的真丝睡裙倏地被拉到眼前——那睡裙有着无法解释的变色和纤维脆化。
他此前就咨询过专业人士,也得出了结论,睡裙可能受过高温暴晒。
高温暴晒和沉尸湖底是相悖的,此前,他一直认为,可能是睡裙在销售商运输途中损坏,戚敏不小心买到了一件残次品。
不是的。
老何盯着手里的睡衣,又抬头看向那款智能的带烘干的洗衣机,突然脑中如同一道闪电划过——
一瞬间,海量调查中,某个完全不被觉察的细节砰地在他脑中绽放,那些许久想不通的环节破竹一般倾泻而下。
“我知道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