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屠尽六盘村到底有什么好处。”
陆停舟自嘲地扯了下嘴角,目色幽沉。
这正是他多年来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他们村子不太穷,也不算富裕,家家户户以种田为生,几十年来没出过大奸大恶之徒,秀才倒是出过两个,一个是村里的老里正,一个就是他自己。
后来他考中举人,回村的时候,老里正欢喜得快疯了,七十二岁的老头硬是在全村酒席上连灌了三大杯酒,然后一句话没说,出溜到桌子底下去了。
再后来他入京参加会试,全村人听了老里正的嘱咐,一句金榜题名也不敢提,唯恐给他压力,只一个劲儿地让他吃好喝好,仿佛他进京不是去考试,而是去玩乐。
这样淳朴老实的村民,若说他们惹上了什么仇家,那是绝无可能。
县衙的卷宗里写着马匪的供词,道是冬日物资匮乏,这群匪徒挨了饥荒,开春后准备大捞一笔,途经六盘村,便把这里作为开抢的第一站。
至于为何见人就杀,匪首的说法是,刚开始杀了两个壮年汉子,后来担心惊动村民,索性全部杀掉。
短短几行字,凝聚着近百条冤魂。
陆停舟放不下。
在他得知其中或许另有隐情的时候,他更对自己发誓,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定要将此案追查到底。
段云开看他的样子,心知自己劝不动他。
这也不是头一回了,等他多碰几次壁,或许会回心转意也不一定。
他打消劝说的念头,改用轻松的口吻道:“你去宣州,把我留在京城,想让我盯着谁?”
“池六娘。”
陆停舟道。
段云开顿时眉开眼笑。
“盯着她干嘛?我一个男子,她一个姑娘家,盯着她不方便吧。”
“你不是想行侠仗义么?”
陆停舟道,“盯着她,别让她被人害了。”
段云开轻嘶一声,饶有兴致:“你这是为了一个姑娘家求我帮忙?”
陆停舟看他一眼。
“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他脸色淡漠,“我和她只是互相利用而已。”
次日一早,陆停舟带着皇帝给他的禁卫,秘密启程前往宣州。
他不在的京城风平浪静,日子一天天热了起来。
金明池畔的杏花谢了,火红的石榴花次第开放。
玉珠提着一篮子鲜花跑进院子。
“六娘,刚才有人在门口卖花,我挑了一些,您瞧,都是刚摘下来的,我给您簪上一枝。”
时下有簪花的习俗,每逢年节,街头巷尾,男女老少,人人都会在鬓角簪花,以示吉庆。
长者尚且如此,何况那些爱俏的小郎君和小娘子,他们不爱金制银制,偏爱这刚从枝头摘下的鲜花,即使非年非节,街头卖花郎的生意仍然红火无比。
玉珠催着池依依挑了一朵,替她插在发髻一侧。
“真好看。”
她退后两步端详。
池依依笑道:“卖花郎走了么?若是没走,你再去买些,让琴掌柜用清水养起来,今日到店里的客人,每人送上一枝。”
“为什么?”
玉珠好奇,“这花儿再美也不值钱,客人们瞧得上吗?”